积雪越来越厚，夏时月看着清理积雪的侍卫们说，“赵叔，多准备些锅子，今天除夕，大家同吃，热闹！”
“是，铜锅子足够的。”
“噢，瞧我这记性。”赵石又返回来，“小姐，县署同宁将军他们都送了年礼过来。”
赵石递上一份礼单，上面都是一些本地特产，并没有金银玉器之类，夏时月心中甚慰。
赵石又笑，“宁将军的礼物是他们亲自去山里打的一些狍子、鹿……今晚就用它们刷锅子。”
“好。”
白芍见她高兴，递给她一摞窗花，“小姐也同我们一起贴窗花吧？”
夏时月盯着她手里的窗花，一些记忆又倒了回来。
小的时候过春节，她尾随着贴窗花的下人，她们贴一张，她撕下一张。
她娘发现了，拿着小木剑打她屁股。那时，夏侯爷总护着她说，“夫人还是打我。”
那样的春节，以后再也没有过！
“小姐。”
“嗯，去贴吧。”夏时月接过窗花。
她要过得开心，娘才会放心！
入夜，除夕的炮声已经放过几轮，厅堂里的铜锅子咕咕地冒着热气。
派出去打探的侍卫回来报，“郡主，三十里外，还是没有世子行踪。”
“再探。”
亥时已过，她有些担心。
重楼看出她有些焦虑。安慰说，“小姐，没事，今日有雪无风，世子他们不会有危险的。”
“是。”白芍也道，“世子可是神羽卫的统领呢！”
半个时辰后，府门外鞭炮齐鸣，夏时月在廊前都能听到外面的笑声。
“大哥。”
夏时月拄了拐向外院急走。
防风紧追在后面，“小姐冷。”
炸裂的烟火下，一行人涌入府门。
“大，”
夏时月怔住，朱楠风手握马鞭笑着看她，男人一双眼睛亮如夜星。
十多日不见，朱楠风觉得此刻的她甚是惊艳。
夏时月穿了女装，一身樱粉色长裙，衬得她皮肤越发莹白。
她丰满的红唇微微张着，半晌才道，“你怎么来了？”
朱楠风脱下身上黑色大氅，抖落雪披在她身上，“来陪你过年。”
追过来的防风，急忙把银狐裘藏到背后。
朱楠风趁着给她披衣服的机会，快速在她脸颊上亲一下，低声说，“想你了。”
男人的动作，快如一阵风。霎时间，夏时月周身都是朱楠风的气息。
夏仲樾抖身上的雪，装作没看见。
他对防风说，“天这么冷，怎么叫她穿这么单薄便跑出来。”
“小姐听闻世子来了，跑得太快，奴婢没跟上。”
夏时月绕开朱楠风，上前扯他的衣袖，“我还不是急着见大哥，鞭炮都放过好几轮了。”
夏顺说，“我们去灵山祭拜向将军，路不好走耽搁了。”
司南也凑过来，“是，山上雪大，不然我们早到了。”
夏时月虚瞟朱楠风，“你们也去了？”
“咱们都去了。”谭牧云大声说。
“七殿下，世子快进屋里说话。”赵石招呼道。
屋里热气腾腾，白芍端着一盆汤，向外张望。
朱楠风甫地走进来，她惊喜地问，“殿下您没回京城？”
她又看谭牧云同司南，“您是来还小姐银子的吧，也对，债不隔年。”
“殿下什么时候欠你们银子了？”
“你喊什么？”白芍瞪谭牧云。
“殿下的玉还挂在小姐的脖子上，你还想赖账不成？”
朱楠风瞟夏时月的脖子，倏然笑了。
夏仲樾有些蒙，他看着两边对峙的人问，“什么情况？”
“世子，殿下欠了小姐的银子，用玉抵押。”
白芍看朱楠风说，“亲兄弟明算账，即使那个，那个也得还银子。”
朱楠风笑问她，“哪个？”
夏时月抓过一块糕，塞进白芍嘴里。
司南一语道破，“那玉是殿下给郡主的定情信物。”
白芍嘴里的糕掉了出来。
谭牧云笑她，“你也得补猪脑子。”
朱楠风净手落座，夏时月看着另外的桌子说，“大哥，叫他们都进来吃吧？”
夏仲樾问朱楠风，“殿下的意思？”
朱楠风接了热茶看夏时月，“家宴，你安排。”
夏时月腹诽，哪都占便宜！
“赵叔，叫他们都进来吃年夜饭。”
侍卫们听令呼啦啦挤进来，厅里瞬时热闹。
朱楠风常年行军，并不守宫中礼节，大手一挥，“吃饭。”众人等他动筷，各自才起。
夏时月、夏仲樾两人涮了肉，互相夹给对方。
朱楠风敲碗，“时月你不能厚此薄彼，我的肉呢？”
夏时月白他一眼把肉丢过去。
夏仲樾涮了肉也想给他，朱楠风筷子一拦，“我只吃时月的。”
夏时月小声嘀咕，“你事怎么这么多，谁的不一样？”
“怎么能一样？”
夏仲樾暗忖，自己这是坐错了地方？
他们同侍卫们中间隔了一扇屏风。
侍卫们吃得悄无声息，脸上却全是笑。
原来，他们家殿下除了冷酷，还有这一面，怎么听都像是争风吃醋！
半个时辰后，除夕更鼓敲响。侍卫们吃好，悄悄地退了出去。
夏时月回后院换衣服，桌上只有朱楠风、夏仲樾，对着咕咕冒热气的锅子。
夏仲樾早想问朱楠风一些话，只因刚打下掖城，要安排防务，他那几日实在无法分心。
外面烟花又炸响，屋里忽明忽暗。
“殿下。”夏仲樾终于开口，“殿下对二妹，”
“不用问，我是真心想娶她，回京便会请父皇赐婚。”
朱楠风早知道他要问。
夏仲樾索性竹筒倒豆子，“二妹不同京中的世家闺秀，她算是另类。殿下身份尊贵，喜欢她什么？”
朱楠风转着手里酒盏，喜欢她什么呢？
刚开始，他怀疑她，现在她身上也还有未解的谜团，但他就是莫名喜欢。
那感觉，像是很早便喜欢过，见面不过是重逢而已。
也或是，她小时候说过的话，他放心里了，虽然有些变态！
“她的一切，我都喜欢。”
朱楠风望着外面烟火，问他，“远川，你喜欢一个人，同她有没有重逢之感，像是前世就喜欢过一样？”
夏仲樾沉默下去，脑海里闪过一袭红衣。
朱楠风见他突然沉默，猛地想起六公主。
他起身拍夏仲樾肩膀，“对不住，勾你伤心了。你如今已大婚，她也好，便忘了吧！”
“若殿下不能娶，可会忘了？”
朱楠风脚下一顿，“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