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甄珠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薛明玉,比她想象中更强悍更敏锐,对事情有更强的洞察力,更完整的思维能力。
即便自己又被否决了一次,她眼中灼灼的火焰燃烧,更加坚定了追随家姐的决心。
薛明玉不当皇后谁当皇后?
说句不应该的,目前接触过的人笼在一起排名,薛明玉也在前列。
按照可怕的成长速度,她日后就是争夺天下,薛甄珠也不会意外。
“你知不知道?”薛明玉的声音拉回薛甄珠的思绪。
她老老实实地低头承认自己想当然的计划十分不妥:“对不起大姐姐,我,我没有考虑那么多。是我不对。”
原本让薛甄珠想想做什么,就是薛明玉想要考考她。
没有想到她竟然想到这么离谱的主意,虽然嘴硬没有人背后出主意,但薛明玉怎么会看不出来。
“我们这样的人家,要争上游走正途,科考是必经之路。有大哥他们去走。咱们当家理事,收入重要,但是不惹事低调行事更重要。会不会锦上添花不重要,不能拖了后腿才最重要。”
薛甄珠乖顺地听着姐姐的教诲。
“前有两面性,多了少了都能让人发狂。而人心也一样,多了少了对于上位者而言都会心生不安。动了这个,招来的只有屠刀。”
薛明玉这么说这以往她对大哥都不曾说过的那些话,因为看着薛甄珠的眼睛,她觉得这个小女孩能听懂自己的意思。
“我明白。”薛甄珠点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对。”薛明玉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薛甄珠又补一句:“夫子讲过。”
对,夫子讲过。在课堂上这句话许多夫子都对学子们讲过,不是什么稀奇。
可能通过这么一句话想到要开书店笼络学子的人,其心之慈悲志之高远非常人所及。
如果薛甄珠真的没有受人指点,那就是天生聪慧之至。
如果薛甄珠背后有人,这个人是贵人还是祸患也要密切关注。
薛明玉让薛甄珠打消了开书店的想法,却给了她一个更让她难受的任务。
接着想还能干什么。
薛甄珠怏怏不乐,吃饭不香玩乐没有兴致,整个人都沉下去了。
“你是不是对珍珠太严厉了?”王夫人对薛明玉说道。
“怎么,母亲是心疼了?”薛明玉嘴角含笑,“当初可是母亲痛快下的决定。”
薛明玉虽然管账不久,多是拿王夫人名下的田庄铺子练手。
但是手下手段了得,雷厉风行,刚柔并济,把账目弄得整整齐齐,管事掌柜收拾得服服帖帖。
不几日的功夫,就是那些盈利艰难的铺子也能实现收支平衡了。
薛明玉的本事,王夫人都不敢夸口说是自己教得好。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在自己眼前。
“我哪里是舍不得。打铁从来需要千锤百炼,我知道。但是不是太急了?”
薛明玉低垂着眼睫:“不急了。我在府里的日子眼看着越来越少了。”
王夫人心里一咯噔:“我的儿,你胡说些什么。”
薛明玉抬眼看着母亲:“我真的是胡说吗?”
视线交集,彼此心知肚明。
王夫人从来知道长女聪慧,却第一次知道敏锐的聪明这么刺人。
“那也不必……”
“要的。”薛明玉打断王夫人的话,“妹妹不能一直糊里糊涂的。到时候我离开了大哥哥去了任上,父亲贪图自己的大业,她得像下棋一样懂得瞻前顾后为自己也为母亲谋划。”
“我可以保护她。”王夫人不服气。
“母亲,珍珠最近比之前懂事多了。”薛明玉轻轻地说。
任性的小孩之所以任性,是因为有人爱着纵容着。
懂事的小孩之所以懂事,是因为有人不爱要求着。
珍珠委曲求全,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要让薛英和母亲之间发生正面冲突。
她懂事了,也意味着在薛英的面前,母亲并不能完全顾着珍珠的周全。
王夫人和薛明玉都懂其中的道理。
月上中天,薛甄珠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着的东西千奇百怪五光十色。
那个世界的生活经验不足以支撑自己在这个世界游刃有余地生活。
薛甄珠需要走出去,多看看多了解。
次日,薛甄珠醒得很早。
薛甄珠让石斛把自己的衣裳里最小的一套拿来给自己穿。
“小姐,打扮成这样是要出门去巡店吗?”石斛问道。
“他们说得对,我得去街上走走看看。”薛甄珠丢给石斛一套自己的衣服让她换上。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句话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最近怎么不见你去找薛三小姐玩儿了?她的小马已经训好了?”卫肇端着茶杯看倚着栏杆的人。
“不知道。有什么别的事情在忙吧。”林佩索转过身来问他,“你没有什么正经事要忙吗?不去训练你的战马了?开疆拓土的雄伟志愿放下了?”
“当然没有。”卫肇玩世不恭的脸上很少这么认真,“人都说我不行,你说我行。我不能让你丢脸不是。”
“那就好。”
卫肇走上前去低声问:“是不是最近又有什么异动?”
“有一些,问题不大。都是些小手段,应付得过来。”林佩索一挑眉,轻松的表情。
“那就好。”他无事卫肇便安心。
两人在高楼上吹风,脚下是熙熙攘攘的街道和人流,叫卖声和着风声鸟鸣生出现世安稳的假象。
他没有料到薛明玉这么快就找到自己。
“世子爷若是有什么心胸抱负,应该在疆场庙堂,而不是一个小女孩面前跳弄。”
她说话的声音竭尽婉转,说的词汇不留情面。
她把他当作心怀叵测,在太子和四王爷的储君之争中想要除掉薛家邀功的小人。
林佩索想要说她想多了。
但是她的敏锐让他震惊。她的政治头脑和天赋让他始料不及。
如果真的找人来煽动薛府做这些还真有可能带来灾祸。
但是她大张旗鼓直接挑破这些。她的稚嫩是自己卖出的破绽,还是让他好轻视她的理由?
林佩索理解为她的警告。
她能看穿这些,但是现在说出来了。
如果她还看穿了别的什么,没有说出来的,要请他自己小心。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