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听为了买牛，宋建明都要用闺女和女婿的钱了，脸色各异，也没能再说什么你做的生意大挣钱这样的话。
宋老爷子对儿子哭穷是看破不说破。
这次的耕牛都是从外地运过来的，分到公社的数量比预想中的要多一些，宋金来和几个村干部和公社的领导软磨硬泡了一天，北河村最后也就分到了八头。
可别觉得八头牛少，因为北河村靠河堤，村里的人家多，还有不少耕地，公社领导多方考虑后才批了这么多。
牛到村里的那天，想要买牛的人家早早地就等在了村口，看到八头牛的时候，大家先是高兴，随即又有些无奈生气。
“这什么情况，不是说好了八头成年牛嘛，那小牛犊子也算啊，这才多大点儿，那走路还不稳呢，这买回家还得养个最起码半年，这还是说少了的。”
“就是啊，这反正我家不要这个，我花那么多钱买牛是干活的，再说了小牛犊子不好养活的。”
十几个人站在一起，挑挑拣拣的，吵得宋金来也是头大。
他说那天公社领导怎么那么好说话呢，合着在这儿等着他，真是的，也不想想北河村的情况，要都是一个家族的还好说话，但北河村是散装的啊，这可真是把麻烦都留给他了。
好不容易把一帮小孩说下来，站在村口的大石头上，宋金来双手做喇叭扩在嘴上，喊地贼大声，“大家别吵吵了，有牛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别挤在这儿了，去打谷场抽签啊，老规矩，待会儿抽到哪个就是哪个。”
前两天村里开会的时候可就说了，成年牛四百五一头，现场交钱，这买牛钱大部分上交公社财政，少部分交村里，现场交钱，这是已经说好的。
宋金来对村里大部分人家的情况还是了解的，本来想着这么几头牛，只有不够的，肯定不存在剩下的，但多了一个看着不好养活的小牛犊子，这下还真是有些说不准了。
果然，不出所料，大牛大家都是抢的，人多牛少，也只能通过抓阄的方式，“这样啊，为了公平起见，小牛先不算，这里是七头牛，那现在咱们村想买牛的有十五户人家。”
“牛肯定是不够的，咱们就抓阄，我写十五个纸团放进这个箱子里，里面只有七张纸团上写了牛字，其他是空白的。”
“那抓到带字的，就交钱，等会儿再抽签把牛带回家中吧，这可是当着大家伙儿这么多人的面儿，我也不能偏帮谁，那都是自己的运气。”
这么说，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以前都是这么做的，运气好坏这种事情，买不到也只能认了，谁让自己运气不好。
钱装在宋诗佳兜里，去抽签的是程意川，用宋建明自己的话说，他活了这几十年，反正在抽签这种事情上从来没什么运气的。
程意川按照自己的心意抓了一个纸团，没敢立即打开，走到宋诗佳边上，夫妻两看着纸团，紧张地一起咽了咽口水，“怎么说，你打开？”
程意川感觉自己手心里都在冒汗，边上老丈人丈母娘，小小舅子，小姨子还有他亲老婆都在看着他，原本还有些底的人真是差点儿被这个氛围整红温了。
看向自家媳妇的眼神特别清澈，程意川吞咽了下口水，说道：“要不佳佳，还是你来吧，我有点紧张。”
他这话一出，边上刚好有人家在尖叫，不用猜就是抽到了带字纸条的，一时间，宋诗佳都不敢打开纸条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程意川看着大家都这么紧张，建议道：“要不咱们就等等再打开，等他们手里的都打开了，自然就知道咱们这个是不是带字的了。”
可是有这样想法的何止他们一家呢，等了一分钟，感觉像等了一个世纪，宋诗佳还是忍不住拿过纸条，三下五除二地打开，看到写的特别丑的牛字，一时间所有紧张的情绪瞬间如决堤般放下了。
“啊，程意川，抽到了抽到了，爸妈，带字的，金来叔这字写的真丑，但这个时候看到是真开心呢。”
宋诗佳一句话说的一家人都笑了，只有宋金来站在不远的地方黑着脸，真实的，这么高兴的事情还要贬低一下他的字，他才四十岁出头，耳朵还是很灵光的啊！
宋建华家也抽到了带字的纸团，看着二哥一家笑起来了，徐英才带着他走过来，恭喜道：“二哥二嫂，咱们两家这运气都好，这回都能买上耕牛，以后种地去县里做事情可就方便多了，建华干地里的活儿也能轻松一些了，省的他天天在家干活累死了。”
十五进七，不到一半的概率，能抽上签的运气还是好的，宋老头跟在边上凑热闹，被人恭喜的时候怎么都不是滋味。
“宋老哥，你看你家这几个孩子，各个都出息，建明建华这次可都买上牛了，还是你厉害啊，当初分家没给两个儿子分家底儿吧。”
宋老头逼着自己挤出来个笑，“哪里啊，都是自己争气，这钱还有不少是在外面借的呢，两个闺女那儿都借钱了，建明这每天卖菜还能有收入，建华这回是真把家里几个孩子的老婆本都拿出来了。”
要说老爷子看着二儿子和小儿子两家凑在一起说说笑笑，但大儿子一家连个人影都没有，他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但比起宋建明，他这回更怨小儿子宋建华。
七头牛，肯定还是有差别的，但都是成年牛，买回家就能干活儿，差的也没那么多，宋建明压根不在意第二次抓阄抓到哪头，反正他家能买到一头，这比什么都重要。
抓到带字纸团的人差不多都是这么想的，差的不大，没必要因为那斤把重的差距和同村的人闹不愉快，所以，第二次抓阄一个个的客气地很，还谦让了起来，这把等着抓阄的宋建明都乐笑了。
“行了行了，一个个的还客气起来了，都是一个村的，那你们要不着急把牛牵回家，那让让奥，我第一个，我不客气。”
宋建明刚说完话，就被边上的人推了一把。
“去你的，快，站前头的赶紧抓纸团，别让这小子，就给他最后一个。”
“哎，对，让建明这货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