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棋手和孤狼棋手惯是默契,棋路开展的极为顺畅,两人无论谁下完都要击掌一下,很明显每一步都是对方想下的,默契十足。
而草君棋手和桑南衣这边,情况似乎有些不容乐观。
桑南衣每次都要思索许久,已然让众人眼底的光渐渐黯淡下去。
而一开始草君棋手是不需要思索便能落子的,其后草君棋手居然也慢慢思索了起来,下棋越来越慢。
这让场外的观众心情更是低落谷底,一想到两人一会要输的场景,好些人都撇过去脸不忍直视。
而草君棋手眼神确实越来越凝重,桑南衣虽看不清视线,但她下的慢也是事实,一时老虎棋手和孤狼棋手更为高兴,仿佛已然瞧见胜局在向他们招手,神色更为嚣张地挑衅。
“若是你们现在认输,你二人我便留一人的性命,不过具体是谁活,你们可以自己决定。”
“自相残杀”的戏码,也着实有趣,老虎棋手不介意今日换个玩法。
乍听这话,观众席上草君棋手的有些追随者眼眸一亮,但想起先前草君棋手的反应,这回倒是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桑南衣握住手中棋子,没下,看向草君棋手,似乎是在等待草君棋手决定。
草君棋手却道:“别故意拖延对弈,快下。”
桑南衣:“不考虑下对手的提议?”
草君棋手:“有什么好考虑的?我们现在是队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桑南衣目光看向草君棋手,面具下的唇微扬。
老虎棋手更是不屑:“生死当前,你二人倒是从死对头变成好兄弟了,行,今日小爷就成全你二人的兄弟情,让你们在地下也做一对好兄弟。”
桑南衣转了下手中白棋,轻声道:“是吗?”
老虎棋手看了一眼桑南衣,又垂目扫着白棋被压制死死的棋盘,更为自信不屑。
“现在已是中间局,你们被我们吃了那么多地盘,就凭你二人这样的默契,你还指望终局翻身?你当你自己是谁?左意生吗?”
老虎棋手像是想起什么:“对!你的名字也是左公子,但你别以为套了人家的名字,就是他,东施效颦四个字懂不懂?我今日帮左意生清除了一个坏他名声的庸才,也算是好事一桩。”
听着老虎棋手“颠倒黑白”的责骂,观众席上好些人都有些义愤填膺,扶住栏杆就开始对老虎棋手开骂,但老虎棋手眼锋一扫,宛若匕首割喉的眼神,让那些正义的观众们一时有些畏惧,吓得不敢开口。
桑南衣接茬:“没想到畜生还会咬文嚼字,真是稀奇!”
桑南衣阴阳怪气地很有水平,一时观众席上响起了隐隐的闷笑声,老虎棋手顿脖子都红了,转头就骂道。
“谁?!我看谁敢笑!不想一会陪他们一起死,就给我收着点!”
一时,观众席上再次安静。
而老虎棋手则转头看向桑南衣,更为大怒,若不是孤狼棋手压着老虎棋手,说不准老虎棋手当场就要扭了桑南衣的脖子。
孤狼棋手压了老虎棋手会,让他冷静了些,老虎棋手这才道:“现在还能费点嘴皮子功夫,等一会有你好看。”
桑南衣耸耸肩:“希望你能做到喽。”
瞧着桑南衣好似不怕死的模样,老虎棋手只当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等他一会下到草君棋手和野猪棋手完全无法翻身的地步,这两人就该跪地求饶了。
很快,老虎棋手又吃了两人很大一块地盘,棋面优势确实更为明显地朝着老虎棋手和孤狼棋手一方倒去。
而桑南衣这时一边落子,一边真的开始摇头道。
“你说的有一点对,我同草君棋手确实没什么默契。”
接着桑南衣重重长叹了一口气,仿佛陷入浓浓的忧虑。
老虎棋手瞧见桑南衣露出了如他所料的反应,更觉方才她是在虚张声势,要知,围棋一道,心理战也是一种战术。
早有古籍记载,有一以弱胜强的对弈,弱势棋手便是表面风轻云淡,让强势棋手以为弱势棋手留有什么后招,而且弱势棋手还时不时言语刺激强势棋手,让强势棋手相信,真会输给弱势棋手,所以与其被弱势棋手杀得片甲不留,不如自己先认输保留颜面。
可谁料,那弱势棋手压根没有什么后手,只是心境比强势棋手淡然许多,又言语诱导,这才让强势棋手输了棋。
此局虽于“围棋”这样的君子棋局而言,完全上不得台面,又因赢得特殊,被专门收在棋书中,当然,写书人也写下了自己的想法,让后世棋手不要效仿这位弱势棋手的做法。
但在阎楼,没这么多条条框框。
老虎棋手便也当桑南衣是在打心理战术,下棋也越发得意了起来,倒是一旁的孤狼棋手提醒着老虎棋手道。
“少爷,不到最后一刻还是小心为上。”
老虎棋手:“眼下都下到这了,你还怕什么。”
桑南衣则接话:“你这手下比你聪明多了。”
老虎棋手:“死到临头还多嘴。”
桑南衣在棋盘上放下一子:“你不也是?”
老虎棋手:“真能说大话。”
老虎棋手看桑南衣又摆了一步没什么用的棋,心尖更为嘲笑。
接着便依照他和孤狼棋手早商量好的棋路落子,桑南衣瞧见老虎棋手下的位置,面具下的唇角微微上扬。
然后偏头看向草君棋手。
该轮到草君棋手落子了。
桑南衣道:“你说你同我较这么久劲儿干嘛?”
草君棋手捏着手中白子,仔细盯着棋盘思索一会后,最终叹了口气道。
“好吧。”
然后草君棋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桑南衣笑道。
“这就对了。”
老虎棋手和孤狼棋手看不懂两人在说什么,只当他们是临死前的垂死挣扎。
老虎棋手同孤狼棋手使了个眼色,舔舔嘴唇道。
“速战速决吧,我已经等不及想享受鲜血的滋味了。”
孤狼棋手立马快速落子,然后场面又该轮到桑南衣落子。
老虎棋手看见孤狼棋手的落子十分满意,他们的大杀招已然成型,先前野猪棋手每次都要思绪良久,这回该不会直接想不出来应对之法,就要跪地求饶吧。
想到哪个画面,老虎棋手笑得痛快。
可哪知,痛快之意还未及眼底,却见桑南衣快速落下一子,还是一颗没什么用的棋子,老虎棋手微愣,难道野猪棋手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不过也正合他意。
而等轮到草君棋手时,他也一反常态,下得极快。
两人甚至比老虎棋手和孤狼棋手还下得快。
孤狼棋手狐疑,倒是慢了几分,想多观察一下棋局,老虎棋手却觉自己的大杀招已然成型,根本无需畏惧,也没多思索就开始下棋,孤狼棋手慢了,老虎棋手还会催他。
孤狼棋手也只得继续往下下。
一时棋局风云变幻,观众们眼睛都快跟不上摆棋的速度了,更来不及思考。
直至——
孤狼棋手捏住黑棋,停下了动作。
老虎棋手看向他,对胜利和鲜血的渴望,让他不满地催促孤狼棋手道。
“愣着干什么?快下啊。”
孤狼棋手还是没反应,老虎棋手一巴掌拍了孤狼棋手的后脑勺。
孤狼棋手痛呼这才反应过来,他看着棋盘,下唇不自觉抖了抖。
老虎棋手怒斥:“我们都要赢了!你这个怂样不是坏我气势?!”
孤狼棋手棋力比老虎棋手高一点点,再加上他们二人这个大杀招,当初就是孤狼棋手设计的。
他看出了一点端倪!
一个令人恐惧的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