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又是数载春秋倏忽而过。昔日襁褓中的婴孩,如今都已是另一番模样。
灵秀宫的清晨,不再仅仅是宫娥内侍们轻手轻脚的忙碌,更多时候,是被此起彼伏的少年意气与稚嫩童声所唤醒。
大皇子萧承翊,已是十三岁的翩翩少年郎。
他继承了萧元宸的沉稳与婉婉的温婉,眉宇间英气勃发,举手投足间已初具储君风范。
萧元宸对他倾注了无数心血,不仅亲自教导经史子集、帝王心术,更在他十岁之后,便允他旁听朝政,
偶尔还会将一些并不十分棘手的奏折交予他批阅,再细细指点。
承翊也不负期望,学业精进神速,对政务的理解也日渐深刻,提出的见解常令萧元宸暗自点头。
小公主萧念安,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容貌清丽,性子却比寻常公主多了几分跳脱与主见。
她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在婉婉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对民生疾苦也颇为关注。
闲暇时,她不再只满足于在御花园赏花扑蝶,反而时常往萱寿苑跑,跟着外祖父岳老爷子认药材、学医理,甚至还能帮着炮制些简单的药丸。
有时,她也会陪着婉婉处理一些后宫女眷的琐事,或是参与宫中组织的对贫苦百姓的小小善举,那份认真与悲悯,让婉婉既欣慰又有些心疼。
二皇子萧承阳(瑾瑜),
他不像大哥那般沉静好学,也不似妹妹安安那般心思细腻,却是个十足的“武痴”。
自打能跑会跳起,便对刀枪棍棒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热爱。
岳靖远大将军每次回京述职,他便像块牛皮糖似的黏上去,舅舅长舅舅短地叫着,缠着岳靖远教他几招。
岳靖远见他根骨不错,又肯下苦功,倒也乐得指点。
萧元宸偶尔也会带他去京郊大营,让他感受金戈铁马的肃杀与豪情,小小的承阳每次回来,眼睛都亮得吓人,嚷嚷着将来也要做个像舅舅一样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至于那三胞胎,承佑、承泽、承霖,如今也已是六岁的粉雕玉琢的小团子。
三个小家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若非衣着颜色稍有不同,连宫里伺候多年的老嬷嬷也时常会认错。
他们是灵秀宫乃至整个皇宫的“混世小魔王”,精力旺盛得仿佛永远用不完。
今日掏了御花园鸟雀的窝,明日便敢爬到假山上称大王,
后日又不知从哪里摸来几条蚯蚓,吓得小宫女哇哇大叫。
为这三个小祖宗的启蒙,萧元宸和婉婉着实费了不少心思。
请来的夫子,个个都是名满京华的大儒,却往往不出三日,便被这三个小家伙气得吹胡子瞪眼,捂着胸口直呼“朽木难雕”。
倒不是他们不聪慧,而是心思太活泛,一个问题能引申出十万个为什么,时常把夫子问得哑口无言。
“夫子夫子,”这日,老三承霖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指着书上的“民以食为天”,“天那么大,万一掉下来把粮食都砸坏了怎么办呀?”
他身旁的承佑立刻接话:“笨蛋!天怎么会掉下来?父皇是天子,天掉了父皇怎么办?”
最小的承泽则一脸严肃地补充:“如果天真的掉了,我们就让岳大将军把它顶回去!”
夫子听得额角青筋直跳,抚着胸口,半晌才挤出一句:“殿下们……求知好问是好事,但……但凡事需循序渐进,不可……不可天马行空啊!”
萧元宸有时处理完政务,也会抽空考校他们的功课。
看着三个小脑袋凑在一起,为了一个字音争得面红耳赤,或者为了一个典故的理解而互相“引经据典”(虽然大多时候是胡编乱造),他总是忍俊不禁。
这几个小家伙,给这深宫带来了太多鲜活的色彩。
萱寿苑内,岳家二老的日子过得舒心惬意。
岳老爷子每日除了含饴弄孙,便是整理自己行医多年的心得!
岳夫人则带着宫女们打理萱寿苑的小花园,种些瓜果蔬菜,或是做些可口的糕点,给孩子们解馋。
每当看着六个外孙外孙女在膝下承欢,老两口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花。
南楚在萧元宸的励精图治下,早已是另一番气象。连年风调雨顺,国库充盈,商业繁荣,四海升平。
长安城内,商铺林立,车水马龙,百姓安居乐业,脸上洋溢着富足安康的笑容。
曾经的暗流涌动,似乎都已在岁月的沉淀与帝王的铁腕下,化为平静湖面下的微澜。
帝后之间的情意,也在时光的打磨下愈发醇厚。
他们不再有初识时的试探与悸动,更多的是相濡以沫的默契与信任。
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对方便能心领神会。
这年中秋,月华如水,倾泻在灵秀宫的庭院中。
一家人围坐在桂花树下,品茗赏月,其乐融融。承翊已能与萧元宸对弈几手,虽仍显稚嫩,却也章法俨然。
安安抚琴,清雅的琴声随风飘荡。
承阳则在一旁耍着一套新学的拳法,虎虎生风。三个小不点,则围着婉婉,争抢着她亲手做的月饼,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萧元宸握着婉婉的手,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心中一片柔软。
江山万里,不及此刻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婉婉,”他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有你,有他们,朕此生足矣。”
沈婉婉回握住他的手,唇边漾起温柔的笑意,眼中星光闪烁,胜过天边明月。
平静的日子里,也并非全无波澜。
这日,边境传来急报,说是与南楚接壤的某个游牧小部落,因牛羊误入南楚边民草场,引发了械斗,双方皆有死伤。
此事虽小,却也关乎边境安宁与大国颜面。
朝堂之上,众说纷纭。
有主张派兵震慑的,有主张安抚为主的。萧元宸沉吟不语,目光却落在了侍立一旁的萧承启身上。
散朝后,萧元宸独留下承启在御书房。
“承翊,方才朝议,你可有何看法?”萧元宸将那份边报递给他。
萧承翊接过,仔细又看了一遍,沉思片刻,方才开口:“父皇,儿臣以为,此事不宜大动干戈。
那部落素来与我南楚秋毫无犯,此次冲突,想来确是误会所致。
若贸然出兵,恐激化矛盾,反而授人以柄,让周边其他虎视眈眈的势力有机可乘。”
“哦?那依你之见,当如何处置?”萧元宸不动声色。
“儿臣以为,当先礼后兵。可派遣一位得力使臣,携带些许抚恤之物,前往该部落,查明真相,分清是非。
若对方确有悔意,严惩肇事者,赔偿我方损失,便可化干戈为玉帛。
若其冥顽不灵,再行威慑亦不迟。”承翊条理清晰,不卑不亢。
萧元宸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孩子,确实长大了。
他思虑片刻,忽然道:“此事,朕便交给你去办。”
“儿臣?”萧承翊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一抹跃跃欲试的兴奋与郑重,“儿臣领旨!定不负父皇所托!”
“朕会派户部侍郎林正德与你同行,他老成持重,熟悉边境事务,可从旁辅佐。
但最终决断,朕要听你的。”萧元宸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
这无疑是一次巨大的考验,也是一次难得的历练。
萧承翊心中明白,父皇这是在为他铺路,也是在看他是否有能力肩负起未来的重任。
消息传到灵秀宫,婉婉心中既有骄傲,也难免担忧。
毕竟承翊年岁尚轻,此去边境,路途遥远,人心叵测。
“母后放心,”承翊安慰着母亲,“儿臣定会小心行事,林大人经验丰富,不会有事的。”
他稚嫩的脸庞上,已有了几分少年人的坚定。
萧元宸看着逐渐成熟的长子,心中百感交集。龙麟已初长成,雏鹰亦将展翅。
南楚的未来,需要这样有担当的继承者。而他,也开始真正思考,这万里江山,这份沉甸甸的责任,该如何一步步地交到下一代手中。
数日后,萧承翊辞别了父母弟妹,在林侍郎和一队精锐护卫的护送下,踏上了前往边境的征程。
长安城的城楼上,萧元宸与婉婉并肩而立,目送着那小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官道的尽头。风,吹动着帝后的衣袍,也仿佛吹动着南楚未来的命运之轮。
承翊此行,会遇到怎样的挑战?他能否顺利化解这场边境风波,为自己的储君之路,写下浓墨重彩的第一笔?
而留在宫中的其他孩子们,又将在各自的人生轨迹上,绽放出怎样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