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沁微微屈膝:“奴婢遵命!”,
然后移步到曹奶娘和瑞红身边,轻声说道:“带着阿哥和格格,随我去偏殿。”
曹奶娘和瑞红分别抱着四格格和三阿哥,跟在兰沁身后退了出去,一行人井然有序地朝着偏殿走去,
四格格时不时从奶娘怀中抬起头来四处张望,对陌生的环境有些好奇,连离开额娘都没闹腾,
青黛也跟在后面一起去了偏殿,厦景行和白薇仍然留在正殿门外,和永和宫的太监宫女们一起守着,随时等候里面的传唤。
殿内,在这看似平静的氛围中,完颜氏听着上首德妃和槿汐的交谈,
好奇地看着这个小四嫂,不知对方有何独特的地方,竟然能得德妃另眼相待,
她倒也不是个小心眼的,副位被槿汐坐了,她便大大方方地在下人搬来的椅子上落座,打算仔细瞧瞧这里面有些什么猫腻,
要知道,这些年,儿媳这一辈,除了乌拉那拉氏姐妹,也就只有完颜氏这个儿媳坐过德妃的副位,
就连如今的四嫂,原太子妃的堂妹来永和宫都是单独坐在边上。
下首的绣墩上,随着完颜氏重新落座的舒舒觉罗氏,一直低垂着头,
她的脑袋埋得很低,可那脸上的不服和不屑,却怎么也藏不住,
她偷偷地抬起眼皮,冲着槿汐的方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自以为是的这个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完颜氏的眼睛,
完颜氏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严厉,狠狠地瞪了舒舒觉罗氏一眼。
舒舒觉罗氏打了个寒颤,乖乖安分了下来,不敢再轻举妄动。
德妃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手指修长,指甲上还染着淡淡的蔻丹,
只见她轻轻拉住了槿汐的手,动作亲密,仿佛二人关系极其亲近。
舒舒觉罗氏幸灾乐祸地瞟了一眼完颜氏,仿佛在说你不是自诩娘娘最喜爱的儿媳吗,这雍郡王侧福晋才来多久,就和娘娘如此亲密了。
德妃眼中带着几分关切,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显得更加温和慈爱,语气中又带着上位者有的威严问道:
“如今你家福晋身子如何了?五格格听说生得艰难,想来身子骨定是比寻常孩子要弱些。需不需要本宫传个专治小儿的太医去看看?”
说着,德妃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叹气声中夹杂着些许无奈与担忧,她转而数落起胤禛来:
“老四每次来,都是略微坐坐,没和本宫说几句话,便急匆匆的走了。
整日忙忙碌碌,都是为他人奔波,要本宫说,好好关心关心家里人才是真的,
还有五格格,那么小的孩子,正是需要人细心照料的时候,他也该多关心关心才是。”
槿汐自然是不会相信德妃的话,王府有宜修这个亲侄女在,府里的大小事情,又怎能逃过德妃的眼睛。
槿汐心里暗自琢磨着,也不知德妃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不仅没有丝毫刁难她的意思,反倒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
被对方握着手中的手微微抽了抽,却没抽得动,只得任由德妃握着,柔声回道:
“回娘娘的话,福晋恢复得很好,如今正在静养。温御医每隔三日就会去替福晋诊一次脉,有御医的悉心照料,气色一天比一天好了。”
略微顿了顿,像是很羞愧地继续说道:“至于王爷要做的事情,妾身自然是不知道的,也不敢问,怕耽误了王爷的大事。”
说完,槿汐便低下头去,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
德妃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僵硬,脸上隐隐有些挂不住:
“她倒是命好,老四还专门请个御医去给她诊脉,本宫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的,随便请个太医来瞧一瞧便了事了。既然有御医专门伺候着她,本宫也就不操心了。”
槿汐仿佛没有察觉到德妃话语中的酸味,她微微抬起头,十分孺慕地看着德妃,柔柔地回道:
“娘娘慈爱,对咱们这些做小辈的关怀备至,这可是咱们的福气。温御医是皇上指给福晋的,王爷就算想给娘娘请个御医来请平安脉,
可这宫里宫外都有规矩,咱们也不能坏了规矩不是?要是坏了规矩,说不定还会替娘娘招来闲言碎语,反倒不美了。娘娘宽宏大量,自然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本宫又没生病,要他请什么御医?”
德妃原本温和的脸上突然一变,她猛地一下扔下了槿汐的手,动作带着几分愠怒,
随即,端起桌上带着精致云纹的茶杯,修手指轻轻拨弄着温润的杯盖,发出清脆的声响,德妃轻抿着嘴唇,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满,
“又哪里需要他为了本宫坏了规矩。这宫中,什么奇珍异宝、山珍海味都不金贵,只不过心意二字最是难得。”
她微微仰起头,目光透过袅袅升腾的雾气,慈爱地说道:
“就如这御赐的茶,皇上赏到永和宫的,足够本宫喝的了。可老十四呢,还巴巴地把他那份也送了过来。”
说到这里,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欣慰,“这份孝心,本宫自然感动。”
听完德妃这番话,槿汐心中暗?:你既然不把胤禛当做你的儿子,指望他孝顺做什么?过年过节王府又不是没有送东西进宫。
槿汐既没有诚惶诚恐地赔罪,也没有说送什么东西到永和宫来,只是不紧不慢地缓声恭维道:
“十四爷孝顺,是娘娘的福气!”
言罢,槿汐又将目光转向边上坐着的完颜氏,槿汐眼中满是赞扬之色,说道:
“十四福晋也孝顺,御赐的东西都全部用来孝顺娘娘。娘娘有此佳儿佳妇,真让妾身羡慕。”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憧憬,
“若是日后……”
说着说着,槿汐不经意间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只见她低垂着头,脸上满是黯然神伤之色,微微蹙起的眉头、轻咬的嘴唇,无一不透露着她内心的愁苦。
德妃见此情景,一时竟语塞起来,她本是说老四不孝,这乌苏氏不仅不请罪,反而说起这些,
沉默片刻后,德妃轻咳了一声,缓缓开口安慰道:
“你还年轻,才入府不到一年…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说到这儿,德妃顿了顿,继续说道:
“再说了你膝下还养着个格格呢,定能带来好信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