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武踩着碎砖往下走时，靴底突然黏上什么。
他低头一看，青石板缝里渗出的水在月光下泛着金光，像是有人往地底下倒了桶金漆。
更怪的是，那些水痕正顺着砖缝游走，在他脚边拼出个歪歪扭扭的箭头——箭头末端，是块嵌在墙里的青铜片，和他兜里揣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我爷爷的烟杆坠子……”他喉结动了动。
小时候总见老爷子蹲在巷口晒太阳，手里转着个青铜坠子，说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魂”。
后来坠子在他十岁那年丢了，老爷子急得蹲在楼道里抹眼泪，现在倒好，在东岛人眼皮子底下的地宫重逢。
“小武！”唐婉的声音突然发颤。
他转头，就见她攥着青龙刀的手背青筋暴起，刀刃上的云纹像被风吹的绸子似的直抖。
“三百年前……我爷爷就是在这儿。”她咬着唇，刀尖虚点地面，“十二神使拿他祭阵，说要夺舍华夏战神的残魂。”刀身突然嗡鸣，震得她虎口发红，“当时他在我爹怀里断气，最后一句话是……”她喉结动了动，“‘别信东岛人的刀比咱们的快’。”
林小武后颈又开始疼。
这次不是逆鳞脱落，是有股热流顺着脊椎往上窜，窜到右手时“咔”地一震——岳家枪的枪杆突然发烫，他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枪尖直指祭坛中央的青铜鼎。
“看好了。”沙哑的嗓音在识海里炸响，是岳飞。
“枪挑阵眼要借地脉震动。你现在脚底下那条缝，是三百年前我扎的枪痕。”林小武低头，这才发现青石板上有道半指宽的裂缝，边缘还留着焦黑的枪刺纹路。
“但你们早了十二个时辰。”另个冷静的声音接上，是孙武。
“刑天战魂本应在戌时三刻破封，现在子时过半——”话音未落，苏雨欣突然“啊”了一声。
众人转头，就见她的玄铁令正悬在半空，表面爬满金色纹路，像块烧红的烙铁。
“玄铁门历代……”她眼眶发红，“我爹说藏在这儿的武学典籍，原来全被抽成了灵气！”她踉跄两步去抓玄铁令，指尖刚碰到就被烫得缩回，“他们拿咱们的根，养东岛人的阵！”
头顶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程雪举着狙击枪，枪口还冒着轻烟。
“底下有东西在啃地脉。”她把手机屏幕转向众人——热成像画面里，暗月殿下方的红色脉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细，“刚才那枪打穿了穹顶水晶，拍下来的。”她皱着眉，“像……像有嘴在吸。”
宫本美咲突然跪在地上。
这个总把武士刀擦得锃亮的血樱会首领，此刻正咬破指尖，在地面画着血色咒文。
“以我血樱会三百弟子为引。”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三岛由纪夫那老东西设阵时，留了活口。”血珠滴在咒文交点，“我用他们的命换半炷香，够不够？”
老周的无人机群突然发出蜂鸣。
林小武抬头，就见十二架无人机在头顶排成北斗形状，红光连成线，像根看不见的绳子扎进地底。
“老子烟斗里的GpS信标。”老周叼着烟杆笑，烟杆头却没冒烟——他早戒了，“刚才拨拉铜片时顺进去的，现在定位到……”他眯眼盯着手机，“刑天心脏的位置。”
“胡闹！”突然有女声尖啸。
林小武一怔，发现龙涎玉灵正从他兜里钻出来，小身板气得直抖。
“刑天战魂若醒，十二神阵会彻底崩！”她急得直跺脚，“到时候地脉乱流能掀翻半个城市！”
林小武摸了摸后颈。
逆鳞早掉光了，现在整片皮肤都泛着金红，像被火烤过的铁。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那团火更旺了——岳飞的枪尖在戳他肋骨，关羽的刀背在敲他太阳穴，孙武的算筹正噼里啪啦打在他额头上。
“老周，炸药装好了？”他突然转头。
老周冲他比了个oK手势，外卖箱上焊的火焰喷漆还泛着冷光。
“唐婉，刀借我。”他伸手，唐婉没说话，直接把青龙刀拍在他掌心。
刀一入手，他后颈的金红突然连成一片，像条活过来的龙。
苏雨欣把玄铁令塞进他另只手。
“我爹说，玄铁门的根不能断在我手里。”她吸了吸鼻子，“但要是能换华夏战神醒……”
程雪把弹夹拍在他脚边。
“刚才那枪是探路的，”她歪头笑，“真正的子弹还在这儿。”
宫本美咲站起身，武士刀上的血珠滴在地上。
“半柱香后，”她擦了擦嘴角的血，“我会在出口守着。”
林小武深吸口气。
他能听见地底下传来闷响，像有人在敲战鼓。
掌心的青龙刀在发烫，玄铁令在发烫，连岳家枪杆都在发烫。
他低头看向地面，那个由水痕拼成的箭头还在，箭头末端的青铜片正和他兜里的半块共鸣，震得他大腿发麻。
“老规矩，”他咧嘴笑，“这单外卖，我送的是华夏武魂。”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林小武踉跄两步，就见祭坛中央的青铜鼎“轰”地裂开，黑色雾气从中涌出。
雾气里隐约有个影子——没有头，却扛着把比人还高的战斧。
“无头战神……”龙涎玉灵的声音在发抖。
林小武握紧两把武器。
他能感觉到金红的光从后颈漫到全身，像披了层流动的铠甲。
雾气里的影子动了动，虽然没有头，却像在看他。
“有手则战。”他听见自己说。
地底下的战鼓声，突然响得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