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发紧,胸口那股雀跃的热意像被浇了盆冰水,滋啦一声蔫了下去。
“宝贝,”他声音沉了几分,带着危险的尾调,“一个月了还不够?你准备把我藏到什么时候?”
电话那头明显心虚地顿了顿:“......再等等嘛。”
时欢的嗓音不自觉地放软,“我这不是怕影响《浮光》嘛,楠姐都说了让我们低调一些......”
“呵。”陆沉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另一只手攥紧了刚摘下的战术手套。
那可怜的手套在他掌心被捏得变形,就像他此刻憋屈的心情——他堂堂刑侦队长,谈个恋爱还得跟做贼似的!
“叶时欢,”他咬牙切齿地念她全名,“也就只有你,能把我推进后备箱躲狗仔!”
电话那头传来时欢急促的呼吸声,显然是被他翻旧账翻得心虚,但嘴上仍不服软:“那、那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陆沉冷笑,“后备箱里闷了二十分钟,老子差点缺氧,你还趴在车盖上跟粉丝合影,笑得那叫一个甜。”
“......”时欢语塞,半晌才弱弱地反驳,“那不是......突发情况嘛。”
陆沉盯着镜子里自己阴沉的脸,突然气笑了。
他语气危险:“行啊叶时欢,你最好祈祷《浮光》赶紧杀青。”
“干嘛?”她警觉地问。
“到时候,”他眯起眼,一字一顿,“我直接开警车去片场接你,用喇叭广播'陆沉家属请上车',让全剧组都听听。”
“陆沉!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他哼笑,“反正丢人的不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时欢气急败坏的跺脚声,她匆匆丢下一句“懒得理你”,便挂断了电话。
陆沉听着忙音,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捏得皱巴巴的手套,又瞥见镜中自己唇角不自觉扬起的弧度,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丫头,真是吃定他了。
他把手机往储物柜一扔,抄起矿泉水瓶仰头猛灌。
更衣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陆莹抱着案卷探头进来:“哥,尸检报告......你这是什么表情?”
陆沉抹了把嘴,冷笑:“在思考怎么合法地绑架一个女明星。”
陆莹:“......要不我给你预约个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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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辰慈善晚宴在滨江金融中心顶层的“云巅宴会厅”举办。
这座由国际建筑大师设计的全玻璃穹顶空间,悬浮在城市上空三百米处,堪称顶级名利场的象征。
时欢一袭墨绿色丝绒长裙,站在香槟塔旁,她的目光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落在不远处的薛鸿远身上。
他正被几位投资人簇拥着谈笑风生。
她没急着上前,而是转身走向拍卖展示区。
那里陈列着今晚的慈善拍品,其中就包括薛鸿远捐赠的——一枚古董怀表。
时欢停在玻璃展柜前,微微俯身,颈间的珍珠项链垂落,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的目光落在那枚古董怀表上——1880年瑞士制造的精密时计,曾是英国神经学泰斗威廉·高尔爵士的随身之物。
“这枚表在市面上消失了近半个世纪。”身旁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时欢没有立刻回头,指尖轻轻抚过展柜玻璃:“真巧,我以前看过它的相片,没想到今天能一睹真容。”
薛鸿远的目光在她侧脸停留:“你看过它的相片?这表可不算有名。”
时欢这才转身,对上他审视的眼神。
她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我爸爸沉迷这些老物件,收藏过不少资料。”
她伸出手,“我是叶时欢,很高兴认识您,薛总。”
薛鸿远握住她的手时,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他顿了片刻才回神:“叶小姐比荧幕上还要漂亮。”他脸上挂着微笑:“令尊是收藏家?”
“业余爱好而已。”
时欢强忍着抽回手的冲动,指尖在对方掌心微微发抖,“他常说,老物件比人诚实——”她指了指怀表,“比如这枚表停在了三点十七分,就永远定格在那个时刻。”
薛鸿远松开手,从侍者托盘取了两杯香槟:“叶小姐对医学古董也有研究?”
“哪里,”她接过酒杯,“只是最近在接触一些医疗剧本,所以对这类的知识也有一些兴趣。”
薛鸿远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从容,对她的话点了点头。
\"听说高尔爵士用这表记录过神经损伤病例?\"
“哦?”薛鸿远挑眉,“你还知道这个?”
“薛总见笑了,”时欢晃了晃酒杯,琥珀色液体映着她刻意弯起的眼角,“您能捐赠这么珍贵的藏品,真是慷慨。”
“慈善而已。”薛鸿远笑笑,“叶小姐要是喜欢,待会可以举牌。”
“恐怕我的片酬比不上各位老总。”她轻笑出声,珍珠耳坠随着动作轻晃,“不过......”她突然压低声音,“说起来,我最近翻看一些医疗资料时,看到一个有趣的案例。”
她指尖轻轻点着香槟杯沿,眼睛却盯着那枚怀表,“上世纪90年代有个叫Nt-7的神经修复剂,临床试验时出了意外......”
薛鸿远的面色突然一僵。
时欢假装没察觉,继续道:“更离奇的是,原始研究数据后来都消失了。”
时欢转头看向薛鸿远,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天真,“薛总在医疗界人脉广,听说过这事吗?”
宴会厅的水晶灯恰好在这时变换角度,将薛鸿远骤然收缩的瞳孔照得无所遁形。
但他很快恢复笑容:“年代太久远了,记不清了。”
时欢面露可惜,轻轻叹了口气:“那真是太可惜了。”她低头抿了口香槟,睫毛垂下,掩住眼底的冷意,“我还以为能多了解一些呢。”
薛鸿远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即抬手看了眼腕表,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抱歉,突然想起还有个重要电话要打。”他微微颔首,“失陪了。”
时欢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匆匆消失在人群中,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
很好,鱼儿已经察觉到饵的香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