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关下。
敌军据险而守,看起来士气也很高昂,但是大军都到这了,就是再硬的骨头,也得把它啃下来。
于是,向元振下令,准备火盆,火把,又严令诸将,轮番进攻,这样的举动,无不是在告诫全军,此战,是日夜不歇,不破此关,决不停战。
丁全礼运气不好,又轮到他第一个上阵,谁都知道,第一个上阵的,肯定是要硬扛着对面最强的火力,以及最充足的兵员。
第一个上阵就想破关,那显然是件难事,当进攻的鼓声响起,忠武军卒,可谓是奋勇向前。
前方是厮杀,后路依然在源源不断的制造器械,此地并不宽阔,传统的攻城塔,在此处毫无用处,能用上的,只能是大型的云梯。
甚至因为地面不平,工匠都在军卒的掩护下,抵进关前,就近制造,当然了,为了最大程度的减少伤亡,在督造前方,还用了布袋填满沙土,堆积在前,并夹以木板,用来阻拦关城上箭矢的射击。
整整一个白天过去,忠武军都没上城,而是把时间花费在填埋壕沟,清理路障,以及竖起云梯。
当黑夜来临,强攻一日的丁全礼,双眼通红的退下阵去,换上来的是扬武军使伊钊。
丁全礼看着伊钊严肃的脸庞,忍不住说道:“路都弄平了,梯子也搭好了,苦力活,咱老丁都帮你做好了,剩下的功劳,就留给你了。”
伊钊闻言,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顿感无语,天都黑了,向元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打起火把,准备打夜战,这大晚上的,如何能攻的下来。
伊钊哼了一声,并不理会丁全礼,河东军有今天,皆是拜这个丁全礼所赐,若不是丁全礼,那么自己或许就不会在这个鬼地方,大半夜的要去爬关城。
当夜晚来临时,天井关上关下,却是灯火通明,夜晚本是宁静之时,而此刻,却是箭矢如雨,鼓声震天。
关城守军依托城防,滚石擂木齐下,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时有悍卒攀登上城,却接连数次被击退,伊钊见此情景,怒不可遏,亲自督战,一个营头退下,即换另一营上阵,整整一夜的冲击,终未能破城。
当拂晓来临时,关城守军李全武双目通红,一脸疲惫的倚靠垛口,又是一轮进攻结束。
李全武只来的及休息片刻,便强振精神,安排军卒轮换,李全武伸出头望着关下,只见远处又开始调兵,轮换。
而就在此时,一支箭矢猛的射来,李全武福至心灵,当即趴伏于地,那支冷箭,嗖的一下,从李全武的头顶上飞过。
伊钊所部的扬武军开始轮换,但大部后侧,在关下的盾车,沙袋处,依然有大批的弓手,正蹲伏于此,只待关上露出人影,便会给其致命一击。
如此一来,才能在下一波进攻开始前,最大程度的减少进攻方的伤亡。
李全武背靠关墙,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经过一天一夜的厮杀,李全武现在是很清楚了,对面的向元振,是不拿下天井关,誓不罢休了。
原先,李全武认为,自己把守天井关,最大的障碍不是敌兵攻城,而是后方粮草不继,所以,他才有心思在关后寻空地,准备开耕。
但现在的情形,显然是自己想多了,别说等明年收成了,这么强攻下去,能守一个月,不,能守半月,都是极为艰难的事了。
因此,李全武一面安排人轮换,一面急遣信使,一路奔至洛阳,一路急奔至黎阳。
李全武知道,张帅这些年,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在民生治理上,对于军中事务,张帅臣服于汴州,极大的减少了军队上的开支。
因为中原最大的势力就是朱全忠,背靠汴州,张全义也不需要弄太多的军队,兵甲,器械等。
正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一支军队的构成,所有的一切都要花钱,钱粮的赏赐,兵甲的制造,乃至冬衣,夏装,被褥,帐篷,水壶,绳索等等等等。
而这还只是步军,如果是骑兵,需要的东西就更多了,所以,李全武也知道,就是向张帅求援,最后还得是求到黎阳的朱全忠处。
但这一来一回的,白白耗费时间,还不如先斩后奏,提前请朱全忠发兵驰援,况且,李全武也认为,自己是张帅最信任的部下,在局势如此危急的情况下,作出临机而决的事,并不会产生什么大问题。
下一个换上来的是捷胜军使袁奉韬,遥想前年,袁奉韬还做着独据昭义的美梦,只可惜,一切都已成空。
不过,在遥领节度使虚职,和手握兵权的选择上,袁奉韬终究还是选择了兵权,如今的日子,虽不能和一方节帅相比,但比起孟方立,冯霸,李罕之,夏彦博等人,那还是好太多了。
袁奉韬接替上前,捷胜军的装备水平,不如河东军,不过,战技水准还是有的,而且现在还是白天,向元振亲临前线观战,这一战,打的比夜晚的伊钊强多了。
至少数次登上关城,而且在关城上和守军鏖战许久,直到危急关头,李全武率亲卫老卒,拼死搏杀,才勉力将捷胜军赶下关城。
虽未破城,但观察敌情的向元振却很是高兴,按袁奉韬的话来说,守军只是靠着关城险要,大军不能铺开,所以才能坚守,只要步军一上城,这些屯田兵最少要付出两倍的伤亡,才能将攻上去的军卒赶下来。
其实,袁奉韬是很想再接再厉的,不过,全军十营,已经轮战了五营,可谓是军卒疲惫,急需休整。
而向元振也认为,再打一次,很有希望攻下天井关,于是,大手一挥,锐武军使王君振接替袁奉韬,进攻天井关。
王君振于阵前,点了军中最为精悍果敢的右营指挥使符存审所部出战,这一次,无论是向元振,还是王君振,符存审,对攻下天井关,皆是信心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