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盖延辗转难眠。他起身巡营,发现白霜独自坐在冰原边缘,面前摆着几块形状规则的冰块,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占卜?\"盖延走近问道。
白霜没有抬头:\"冰镜术。通过冰的反射,有时能看到未来碎片。\"她指向其中一块冰,\"看。\"
盖延俯身,起初只看到自己扭曲的倒影。但渐渐地,冰面泛起涟漪,浮现出模糊的画面——一座燃烧的城堡,无数黑影在火中挣扎...
画面突然切换,他看见自己站在城堡高处,手中长剑滴血...
冰面\"啪\"地裂开,幻象消失了。
\"未来尚未确定。\"白霜收起碎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流血不可避免。\"
盖延沉默良久:\"如果能救回那些士兵,我愿意付出代价。\"
白霜直视他的眼睛:\"记住你说的话,汉人将军。在雪狼族,诺言比生命更重。\"
第二天清晨,部队拔营出发。中毒的士兵被安置在简易雪橇上,由雪狼族人拖行。冰原看似平坦,实则暗藏杀机——有些冰层薄如蝉翼,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冰缝。
白霜走在最前面,用长矛试探冰面。盖延跟在她身后,注意到她每一步都精确地踩在特定位置。
\"跟着我的脚印走。\"她头也不回地说,\"错一步,就会永远沉睡在冰下。\"
正午时分,他们遇到第一道障碍——一道突然出现的冰河,宽度超过二十丈。冰面泛着诡异的蓝色,不时传来\"咔咔\"的断裂声。
\"不能绕行吗?\"盖延问。
白霜摇头:\"绕行需要多走一天。你的士兵等不了那么久。\"
她从行囊取出一卷兽皮绳索,两端系上骨制钩爪。\"我先过去固定绳索,你们顺着爬过来。\"
不等盖延回应,她已轻盈地跃上冰面,像只雪狐般快速移动。就在她即将到达对岸时,一声巨响,整段冰河剧烈震动!
\"小心!\"盖延大喊。
白霜脚下的冰层突然裂开,她一个踉跄,半条腿陷入冰水中。对岸雪狼族人立刻抛出绳索,但她够不着。
盖延不假思索地踏上冰面,不顾马武的阻拦,向白霜爬去。每前进一寸,冰层都在呻吟。在距离白霜还有三丈时,他听到脚下传来不祥的\"咔嚓\"声。
\"别过来!\"白霜厉喝,\"冰要塌了!\"
盖延解下腰带,将一端系在随身匕首上,用力掷向白霜。匕首扎在她身旁的冰面上,她立刻抓住腰带。
就在这时,盖延脚下的冰层彻底碎裂!
千钧一发之际,白霜借力跃起,同时拽动腰带。盖延感到一股大力将他拉起,飞过最后一段距离,重重摔在对岸坚冰上。身后,整片冰河分崩离析,坠入深渊。
两人气喘吁吁地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为什么冒险?\"白霜低声问,\"我可以自己脱身。\"
盖延咧嘴一笑:\"盟友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白霜怔了怔,突然拔出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掌,然后将血淋淋的匕首递给盖延。
\"血盟。\"她简单地说,\"从此雪狼族与盖延同生共死。\"
盖延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掌心也划了一刀,与白霜两掌相握。鲜血交融,滴在冰面上,竟瞬间凝结成一朵小小的红莲形状。
周围的雪狼族人集体跪倒,吟诵声再起。马武和其他汉军士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不明所以却大受震撼。
\"现在,\"白霜站起身,指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山峰,\"让我们去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第三天黄昏,马鬃山城堡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盖延趴在一处冰丘上,眯眼望向远处的黑色轮廓。那不是普通石头或木材建造的城堡——整座建筑由某种深色冰晶砌成,在夕阳下泛着血一般的暗红。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感受到那里散发出的刺骨寒意。
\"黑冰。\"白霜在他身旁低语,声音紧绷,\"只有极北之地的深渊才能找到这种材料。它能吸收活人的热量,慢慢把人冻成冰雕。\"
马武搓了搓手臂:\"难怪叫恶魔巢穴。这鬼地方怎么打?正面强攻就是送死。\"
盖延仔细观察城堡布局。它建在一处孤峰上,三面绝壁,只有一条狭窄的冰阶通往正门。城墙上隐约可见巡逻的守卫,全都穿着厚重的毛皮盔甲,面部隐藏在狰狞的金属面具下。
\"有别的入口吗?\"盖延问。
白霜指向城堡底部:\"雪狼族传说中提到一条密道,用来在围城时运送补给。但那是三百年前的事了,不知道是否还存在。\"
入夜后,小队开始行动。盖延挑选了二十名精锐,与白霜和五名雪狼战士组成突击队。马武带领其余人在外接应。冰牙不知何时消失了,白霜说它\"去做狼该做的事\"。
他们绕到山峰背面,这里几乎是垂直的冰壁。白霜从行囊中取出几个带爪钩的绳索,雪狼战士娴熟地将其甩上高处。爪钩抓住冰檐,众人开始无声攀登。
盖延爬升时,注意到冰壁中有些奇怪的阴影——像是被冻结的人形,表情扭曲痛苦。越往上,这样的\"冰封雕像\"越多。有一瞬间,他仿佛看到其中一个转动眼珠看向他,但眨眼间又恢复静止。
\"别看。\"前面的白霜头也不回地警告,\"那是黑冰的诅咒。\"
爬到三分之二高度时,领头的雪狼战士突然停下。他指向一处几乎被冰层覆盖的凹槽——那就是密道入口,如今只剩一条缝隙。
\"需要融冰。\"战士低声道。
白霜摇头:\"用火会惊动守卫。\"她将手掌贴在冰面上,闭上眼睛。几秒钟后,她的指尖开始泛出微弱的蓝光,冰层发出细微的\"咔咔\"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裂纹。
盖延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白霜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显然耗费很大精力。终于,一块冰\"啪\"地裂开,露出足够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密道内部漆黑狭窄,弥漫着陈腐的血腥味。墙壁上布满抓痕,有些还很新鲜。白霜点燃一支特制的蓝色火炬,光线虽弱却足以照亮前路。
\"跟紧我,\"她警告道,\"这里面有机关。\"
他们像一串沉默的影子在迷宫般的通道中穿行。几次白霜突然举手示意停下,指出几乎不可见的地板陷阱或墙缝中的毒针发射装置。盖延不禁好奇,她为何对这座城堡如此熟悉。
通道开始向下倾斜,空气越来越冷。终于,他们来到一扇锈蚀的铁门前。门缝中透出诡异的绿光,还有低沉的呢喃声。
白霜示意众人噤声,将耳朵贴在门上。突然,她身体一僵,眼中闪过惊骇。
\"怎么了?\"盖延用口型问。
白霜退后一步,脸色惨白:\"他们在举行仪式...就在今晚!\"
盖延小心地从门缝窥视。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厅堂,中央有一座黑冰祭坛。十几个戴面具的祭司围成一圈,吟诵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咒语。祭坛上躺着五个被捆绑的人——从装束看是山民,可能来自附近的部落。
最令人不安的是祭坛上方悬浮的那块石头——拳头大小,通体漆黑,但内部有暗红色的光脉动,像一颗腐烂的心脏。它被七条锁链固定,每条锁链都连接到一个祭司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