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雾裹着铁锈味钻进鼻腔时,林夜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突然在眼前闪回——他缩在床底,看着穿黑袍的男人踩过母亲的血,刀光映着对方瞳孔里跳动的猩红。
此刻车窗外的红雾,和当年浸透窗帘的血,味道一模一样。
\"夜哥,右后方商铺玻璃裂了。\"陈小虎的声音从后排压过来。
这个退伍特种兵的手指已经扣住92式的扳机,战术背心在颠簸中蹭得座椅沙沙响。
林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本该空荡的便利店里,冰柜玻璃正蛛网般裂开,裂纹里渗出暗红液体,像有人在往玻璃夹层灌血。
苏九突然猛打方向盘。
车头擦着一辆侧翻的外卖车甩进巷子,轮胎在地面磨出焦糊味。
她的指节泛白,解剖箱在脚边滚了两滚,银亮的骨钳撞在金属箱壁上,发出清脆的响。\"红雾在引导我们走主街。\"她扯下束发带重新扎紧马尾,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刚才路口的交通灯,红灯闪了三次摩斯密码——'陷阱'。\"
林夜的太阳穴突突跳。
他摸向口袋里的黑布,那是平时蒙住阴阳眼的遮罩。
此刻红雾里飘着若有若无的灵压,像无数细针在扎他的眼皮。\"小虎,布三角防御。\"他声音发沉,\"苏九,护住左侧。\"
陈小虎应了声,拉开车门的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他猫腰滚到街边报刊亭后,战术靴碾过满地碎报纸,其中一张头版日期刺得林夜眼睛疼——2003年6月15日,正是二十年前血案发生的日子。
\"闭眼。\"林夜对苏九说完,扯下黑布。
阴阳眼睁开的瞬间,世界在他视网膜上撕裂。
红雾里浮着密密麻麻的灰影,是被怨气困住的亡灵;街道两侧的楼房渗出暗红丝线,像无数血管在墙体内爬动。
更远处,整座城市被一层血色光膜笼罩,光膜上刻满扭曲的咒文——那是灵阵,用活人的怨气当燃料的困杀阵。
\"操!\"陈小虎的枪响了。
林夜猛地转头。
三个黑袍人从废弃教堂的破窗里翻出来,他们的脸藏在兜帽下,手腕上缠着渗血的红绳。
其中一人甩出血色符纸,符纸在半空炸开,飘出十几道青灰色灵体——是被血咒控制的厉鬼,指甲长得能勾住地面,嘴里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苏九!
净化符!\"林夜吼道。
他没闭眼,阴阳眼将灵体的行动轨迹看得一清二楚。
那些厉鬼虽凶,可攻击路线全被黑袍人用咒术牵着,只要破了施术者,灵体自然溃散。
他摸出腰间的警棍,棍身缠着赵老给的往生符,此刻符纸泛着暖黄的光,像在吞噬周围的怨气。
苏九已经从解剖箱里摸出一叠黄符。
她的动作比平时快了三倍,指尖沾着朱砂在符上画最后一笔,转手就甩向最近的黑袍人。
符纸贴在对方胸口的瞬间,黑袍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那是前灵异师猎人特有的净化术,专门针对被邪术污染的活物。
\"抓活的!\"林夜冲陈小虎喊。
特种兵的子弹擦着黑袍人的耳朵钉进墙里,逼得对方踉跄着撞翻路边的垃圾桶。
林夜趁机扑过去,警棍砸在对方膝盖上,脆响混着骨头碎裂声。
黑袍人栽倒时,兜帽滑落,露出一张溃烂的脸——皮肤下有黑红色的虫子在爬,是长期用活人血祭的代价。
\"血眼大人要醒了!\"男人吐着血沫笑,\"七命齐聚,邪神睁眼,你们阻止不了——\"
林夜掐住他的脖子把人提起来:\"主阵在哪?\"
\"旧市政厅地下......\"男人的瞳孔突然扩散成血红色,\"他等你很久了,林队长。\"
话音未落,他胸口的皮肤开始崩裂。
林夜闻到焦糊的肉味,那是邪术自爆的前兆。
他猛推男人出去,自己就地翻滚。
爆炸声混着腐臭的怨气炸开,气浪掀飞了半面墙,碎砖砸在林夜背上,疼得他闷哼。
\"夜哥!\"陈小虎冲过来拉他。
林夜抹了把脸上的血,抬头正看见另一个黑袍人从教堂尖顶跃下。
这人手里举着青铜罗盘,罗盘中心嵌着颗还在滴血的眼珠——是孙血祭工匠,赵老提过的血祭法器大师。
\"血咒屏障!\"苏九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切。
林夜抬头,看见市政厅方向升起一道血墙,墙面上浮着无数张扭曲的人脸,正发出刺耳的尖啸。
那墙是用活人怨气筑的,普通手段根本破不开。
\"撑住。\"林夜咬碎嘴里的药片。
这是维持视力的特效药,可每次用阴阳眼过度,药效就会被抵消。
他能感觉到眼前开始模糊,像有团黑雾在视野里扩散。
但他还是强行催动阴阳眼,血丝顺着眼角渗出来,滴在衣领上晕开小红花。
血墙的结构在他模糊的视野里逐渐清晰——核心是嵌在墙底的七块人骨,每块骨头都刻着血咒。\"苏九!\"他扯着嗓子喊,\"骨头上的咒文是《血祭术》残卷里的,用牛眼泪混合朱砂能溶!
你的解剖箱里有牛血清,兑朱砂!\"
苏九愣了半秒,随即冲向解剖箱。
她的手指在工具间翻飞,很快倒出半瓶牛血清,又从口袋里摸出朱砂粉——那是她平时画符用的。
两种液体混合的瞬间,发出\"滋啦\"的响声,溶液变成浑浊的橙红色。
\"小虎,压制孙工匠!\"林夜抄起苏九递来的玻璃瓶,用尽全身力气砸向血墙底部。
玻璃碎裂的瞬间,橙红液体溅在人骨上,骨头发出\"嘶嘶\"的哀鸣,表面的咒文开始剥落。
血墙剧烈震动,墙面上的人脸纷纷碎裂,像被风吹散的纸片。
\"走!\"林夜拽着苏九往市政厅跑。
陈小虎的子弹追着孙工匠打,那工匠骂了句什么,转身钻进巷子里的阴影,转眼就没了踪影。
地下室的铁门锈得厉害,林夜一脚踹开时,门轴发出刺耳的尖叫。
霉味混着浓重的血腥气涌出来,陈小虎的战术手电照过去,映出地面巨大的血色阵法——用活人血画的,纹路里还凝着未干的血珠。
阵法中央悬浮着块黑色石碑,碑面泛着邪异的光,上面刻着七个名字。
林夜的呼吸顿住。
前六个名字他在失踪案档案里见过,最后一个名字,是他自己的。
\"欢迎回家,我的儿子。\"
沙哑的低语在耳边响起,像生锈的刀片刮过耳膜。
林夜猛地转头,却只看见阵法边缘的血珠突然逆流,在半空组成一只猩红的眼睛——和他幻境里血眼的眼睛,一模一样。
\"夜哥!\"陈小虎的手电晃过来,\"石碑在动!\"
林夜盯着石碑。
那些名字下开始渗出黑血,滴在阵法里,发出\"嗤嗤\"的响声。
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震动,像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下往上爬。
\"撤!\"林夜扯着两人往楼梯跑,\"先回警局,查二十年前的档案——\"
话没说完,地下室的灯突然全亮了。
惨白的灯光下,林夜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地面扭曲,影子的轮廓,和血眼里那个黑袍男人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