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噜噜”床上是活物非生人,乃是条黄狗,正发声警告中。
“许卿稍安,此朕爱犬,名唤大黄。”天启帝在那头懒洋洋地开着金口。许显纯晓得当年梁山的功勋犬阿力与曹少情同父子,与曹少夫妇人犬同床的。现如今西风东渐、南俗北上,吹到了大内皇宫里。许显纯无法接受狗子如此行径,端着咖啡回到座上,“圣上,圣上爱犬躺在龙床之上。”
天启帝此刻已看完照片,“不妨事。有朕大黄在,朕再无当年嘉靖爷宫女弑君之忧。”此话说的是嘉靖皇帝睡觉时差点被杨金英为首的宫女暗杀团尝试用绳子勒死之事。朱由校吹了个口哨,“大黄,来朕身边。”大黄听到,摇着尾巴过来,匍匐主人脚下,不停用脸去蹭皇帝的龙袍龙履。朱由校俯身抚了几下大金的脑袋说道:“朕之大黄学名金毛寻回犬,是梁山军的潘嘉园副司令员从欧罗巴洲的苏格兰给朕带回来的孝心。”
许显纯是大明重臣、皇帝近臣、国家忠臣,对人狗同床一事有进谏:“微臣有话斗胆启奏圣上。”
“准。”
“犬既是犬,毕竟不是---”
许显纯‘人’字未出,朱由校大喝一声:“罢了!”伸掌猛击那堆照片,骂道:“这些个东林贼子空有人形却畜生不如!犬且忠心不二,这些人呢,干的这些事呢?触目惊心!东林党,古往今来最不是东西的东西!”
皇帝震怒,许显纯再不敢多嘴,将‘对梁山须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不可凡事有样学样’的论调收进肚子。
天启帝看了下手表,问道“爱卿,现在几时?”
许显纯不爱戴手表,嫌手腕上有异物不舒服,他习惯用怀表。“回陛下,下午四时一刻。陛下请取下腕表,容臣为陛下上足发条。”
天启帝在这一个小时里难得露出来微笑,“朕的表是梁山最新品,用的电池驱动。许是干电池质量欠佳,说好的可用一年,才十来天便不走了。”说罢哈哈大笑,又说道:“梁山司那帮人办事也不靠谱么!好了,说吧,接下来你锦衣卫预备如何办差?”
见皇帝怒气已消,许显纯决定不能顺着皇帝心思无原则拍马屁,该踩油门踩油门,该踩刹车踩刹车。他开宗明义:“臣等以为不可再顺藤摸瓜,不然便又三五万人头落地,打击面过大了。”
许显纯当年整治杨链的手段可是臭名昭着,这个以杀人取乐的魔王居然生出来慈悲心肠。
“哦?”朱由校听清楚了许显纯口中的‘臣等’。“都是哪些个慈悲为怀的得道高人,说来朕听听。那位么?”朱由校往西南方向指了指。
柴呵呵不主张大开杀戒,居然见钱眼开的曹查理也是此意,朱由校明白内部意见不统一,自己趁机再行敛财的想法还是打住为好。
“陛下,臣等以为北线收网,南线可撒网。据梁妃娘娘手下线报,韩鑛之子韩比利已与其父划清界限,可是抖了些猛料。”
没错,这位梁妃娘娘乃是个麻辣女特工,从韩比利嘴里弄来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内幕,关于两淮盐商的犯罪事实。
晋商八大家挣的是辛苦钱,所谓贸易类企业家,银子虽不干净却实打实的辛苦钱。而手握盐引,同时暗中贩卖私盐的两淮盐商呢,就好比金融家银行家,又好比开门初期手握批条的有背景人士,所谓坐地敛财。这些大盐商垄断官盐仍不知足,还几乎垄断了私盐市场。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盐帮只不过从大盐商的走私盐市场份额捞到些末的芝麻屑,而已!
韩比利关于两淮盐商的告发材料足以让抠门成性的范永斗从他的活棺材里跳出来告诉世人:人比人气死人!
原大明首辅韩鑛的好友、扬州盐商代表人物江潮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达人,一次韩比利陪其父去江潮家里赴宴,有两样菜叫他印象深刻。一盘是鱼肉,准确说是鱼眼边上那圈鱼肉;一盘是时鲜的长江鲥鱼,整条装盘上桌,不过只吃鲥鱼身上几片最大的鱼鳞之下的膏油。
许显纯津津有味地说着,不曾注意到朱由校的脸都气歪了,“那江潮使钱大方,家中奴仆杂役月钱丰厚,一人干活足以养活全家老小。奴仆家丁的家中老小手中有钱不用做事,于是早上皮包水,午后水包皮,日子好不惬意。”他喝口咖啡润润嗓子,继续八卦:“扬州盐商圈有‘乌纱帽、绣花鞋’之说,乌纱帽讲的是结交官府,绣花鞋讲的调教女色。”
朱由校鼻子也气歪了,捋把脸把五官复位,“所以出个韩鑛,出了扬州瘦马。”
却见许显纯轻蔑道:“陛下有所不知,时下扬州瘦马不受宠了。那些个盐商选美选腻味了,时下流行选丑,让女子脸上涂抹酱油在日头下暴晒,看谁更丑呢。”
“让那个韩家公子多抖些真凭实据的猛料给你,你再去和梁山司商量下拟个方案出来。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南直隶的这帮爷该收拾了!”
许显纯指了指西南方向,眨巴着眼不做声。意思是说:皇帝您老坑了人家这一把大的,还指望着再坑人家,老子才不背这个黑锅!
曹少只知道自己被朱由校卖了,其实还有一个人也出卖了他,这个人就是他的丈人老爹赵寿吉。
老赵虽然愚忠,却一贯秉承贼不空手马不白跑的人生信条,到手了侄女婿朱由校允诺的几箱子古玩珍宝跑腿钱辛苦费,一刻不停留,将财货转运到南京,请侄女的死党南京镇守太监万芳帮忙出手。去掉万经纪人的经手钱,赵寿吉一夜暴富,十多万两银子到手,连同八个大汉奸首级的赏钱,向女婿买来300精钢弩和一万弩箭装备湖广军。
好了,锄奸晋商八大家告一段落,始作俑者曹少原本打算惩戒国贼再大捞一票之一石二鸟计划被好哥们朱由校和老岳父赵寿吉联手给坑了。
在1628年半年度股东大会上,曹少为此事向各位股东作了严厉的自我批评,公开检讨自己麻痹大意,低估了工作环境的险恶。
股东夏力扬拍桌子喊:“我早就说过和朝廷打交道咱们讨不着便宜,那上上下下都他娘的人精,当年咱们做土官的时候吃过官府多多少少的明抢暗亏。要我说,以后不用对朝廷官府客气,得把被坑的钱连本带利赚回来!魏局长,你说,我这话有没有道理?”
魏局长就是新成立的体育总局局长魏忠贤。善良的胶皮一直感觉对不住这位老朋友,便做主新设了体育总局局长这个位子让他来坐,考虑到魏忠贤在梁山发家的关键时期曾施以援手,又给了他万五原始股,如此魏忠贤就有资格坐在股东大会会场之上。
老家伙对老东家还是很有感情的,替朱由校说了几句好话:“咱家,我,明白大家伙心里不爽,我呢,说句实在话,在宫里那么多年知道国库连年亏空,朝廷用度向来入不敷出。咱--,我原来的内操军现并入近卫军,每年向咱们采购军备少说有二三百万两。从中南半岛产粮区购粮赈灾陕西河南,加上九边镇兵的军粮,粮价加上运费每石3两银子,刚才曹副主席在董事会商务部工作报告上提到了,前后购有500万石吧。毕竟朝廷对咱的中南半岛和台湾特别行政区都实行了田赋三免两减半,算下来皇上坑咱的也都补足回流了。假以时日,确能如夏委员所说连本带利赚回来。”
夏力扬干咳几声,表示这事就算过去不提了。“厂公,听说你体育总局替鞋厂挣了大钱。哈哈,啥时候替我的船运公司贡献点利润哦。”
“快了快了,等我搞成了两京五省三区篮球联赛,光篮球场馆建设用建筑材料就够你航运公司和物流公司忙活的,到时候订单接到你手软!哈哈哈---”
说到体育总局的事,魏忠贤音高顿时跨越16个音阶调到了高八度,趁机插了个队,提前将体育总局上半年度工作向股东大会做了汇报。
体育总局的工作进度条显示出了昔日厂公的魄力和担当,上任伊始便力排众议说服股东会同意组建军队系统之外的不脱产的半职业球队:梁山勇士篮球队,简称勇士队。这家伙仗着在内地各省府州县的门生故旧众多(老魏在梁山司身居高位,故完全无忧人走茶凉的凄冷,面子依旧好使),以类似政府行政命令强推篮球运动。以北直隶及周边为例,一个月的时间先后成立了顺天府、河间府、真定府、大名府、宣府、延庆直隶州,5个府级1个直辖市级共6支半职业篮球队,从梁山派出球员赴当地培训教练和裁判。
前几日,以上五府一市政府以工商税地税为担保,向所在地的昌明银行申请三年期政府项目融资,用于各地篮球场馆建设,贷款合计180万两。经昌明银行北直隶分行风险合议会审查,认为借款申请人财政状况连续三年逐年驱好,有较强的本息偿还能力,故同意发放贷款,贷款期限延长到5年,贷款利率年化5.8%。该贷款项目因额度超过北直隶分行10万两的单笔权限,故报批昌明银行总行。经昌明银行总行行长赵铭洁审阅,认为贷款具有一定风险,借款人财政状况未来不可测,且当地地方政府信用存疑,准备把这笔业务给毙了。然而老魏闻讯后闯宫昌明总行行长办公室要地,拍桌子声讨赵行长闭门造车的官僚作风,言称论起对借款人的情况,没有人比他魏忠贤更清楚。赵铭洁嘴硬,说例如河间府上下贪腐成风。魏忠贤则问她:河间府知府是谁?从不关心国家政治的赵铭洁女士肯定不知道啊。魏忠贤告诉她,新任河间府知府孙传庭上任半年,清丈田亩种植红薯,招商引资兴办工坊,厘清官吏惩办贪墨,工作有声有色百姓人人叫好。说河间府腐败成风,你赵铭洁不经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当时老魏说了句狠话:“你这般妄议好人与东林何异!”
赵铭洁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昔日的九千岁拍桌子骂人,把没见过世面的赵铭洁吓坏了,立马签字批准发放贷款,加了个不痛不痒的条件:贷款受托支付给收款方梁山建筑公司。这才让魏忠贤满意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