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颖辉在浴室里洗澡,蔡仲园在大床边焦躁不安。
罗颖辉并没有把浴室的门锁上,他如果想进去只需推一下浴室的门即可。
可是他觉得那是罗颖辉对他的信任。
在心痒难忍了一阵之后,坐到桌子前面。
拿出笔记本电脑搜寻起来。
敲打了一阵子之后,又在手机上做了下载记录。
前后半个多小时,罗颖辉才洗完澡穿着睡衣出来了。
蔡仲园赶快走上前,帮她把头发擦干净,然后用吹风机吹干。
然后自己也脱掉衣服只穿着内裤,走进了洗澡间。
三下五除二洗完了澡,换了一条内裤,走了出来。
看见罗颖辉坐在床上背靠着枕头,盖着被子在玩手机。
蔡仲园故作轻松地说:“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放下手机睡觉吧。”
罗颖辉放下手机之后,慢慢依偎到他怀里,嘟嘟囔囔地说:“哼,我没去打搅你洗澡,算是放过你了。”
蔡仲园说:“这是什么意思,说没打搅我,是不是想跟我洗个鸳鸯浴啊?”
罗颖辉说:“想了想,还是不能给你犯错误的机会。”
蔡仲园故作大方地说道:“我一个男子汉大豆腐,哪能没有一点自制力呢?
欢迎打搅啊!
要不咱俩再一起洗一会儿?”
罗颖辉说:“那就是一时的感觉,现在不想了。”
“那一时是什么感觉?”蔡仲园故意问道。
罗颖辉把头埋到他怀中:“不说了,快睡觉吧。”
蔡仲园伸出两手在她的腋下轻轻挠了两下:“你说不说?说不说?”
罗颖辉忍不住哈哈大笑着:“哈哈……我说……我说……”
蔡仲园伸着手指,一边做挠的动作,一边往前伸着:“你快说,再不说我又要开始挠你了,说那一时的感觉是什么?”
罗颖辉抬起头撅噘着小嘴说:“那一时的感觉有点……嗯……心痒难忍……”
说完小脸一红,钻到蔡仲园怀里不肯抬头了。
两人一时无话。
蔡仲园心里很惊奇,“居然这也能想到一块去”
被子下的两人,接下来无非是你捅我一下我掐你一把。
玩了一会儿小情人之间的游戏,写了一大堆吕字。
才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早。
直接打车到着名的大滚锅。
热气腾腾的大滚锅这个着名景点,已经有很多人在这里拍照留影。还有人在旁边买了鸡蛋、土豆之类,放到沸腾的水里煮起来。
蔡仲园握着相机的手沁出薄汗,镜头里罗颖辉的马尾辫在硫磺蒸汽中若隐若现。
这个总爱穿连衣裙的姑娘正蹲在大滚锅边缘,指尖悬在沸腾的水面上方三厘米处——那是地热泉的安全警戒线。
“光绪年间这里出过命案。”
蔡仲园忽然开口,把镜头对准泉眼翻涌的气泡,“县志记载有个马帮汉子失足掉进去,等同伴捞起时只剩半只铜烟嘴。”
罗颖辉转头看他,墨镜后的眼睛弯起:“你从哪看的野史?”
她的登山靴不经意间蹭到警戒线,蔡仲园下意识伸手拽住她背包带。
“腾冲热海有96处温泉。”蔡仲园指着对岸蒸汽缭绕的蛤蟆嘴泉,“大滚锅直径三米,水温96.6度,这是昨天景区导览册上的数字。”
“这里的地热资源,至少被发现了四百年。”罗颖辉忽然起身,背包带从蔡仲园掌心滑过,“你知道吗,腾冲在抗日战争中的地位,绝不亚于台儿庄。”
“我当然知道,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松山大战遗址,看看那些娃娃兵。”
蔡仲园跟着她钻进山坳,潮湿的雾气沾湿了相机镜头。
脚下的火山岩泛着油亮的光泽,每隔几步就有硫黄气孔“滋滋”喷气。
“小心一点,这里有苔藓,可能很滑。”罗颖辉突然转身,差点撞上蔡仲园的鼻尖。
她身后是一片依附热泉生长的紫瓣石斛,蒸腾的热气中,花瓣像被无形的手拨动的风铃。
蔡仲园举起相机时,听见她轻声说:“这些石斛要在90度以上的环境才能开花。”
“你什么时候对植物学感兴趣了?”蔡仲园调整光圈的手指顿住。
罗颖辉避开他的视线,踢开脚边的火山石:“有一次看云南大学讲座的视频,教授说大滚锅的沸泉含有特殊的矿物质。”
返程时暮色渐浓,硫磺蒸汽在林间凝成细小水珠。
蔡仲园被树根绊了一下,罗颖辉本能地抓住他手腕。
两人沉默地走到景区出口,电子屏显示当前水温96.7度。
罗颖辉忽然开口,“其实我知道光绪年间那个马帮的故事,那个人是为了救怀孕的妻子才掉进去的,后来当地人为纪念他,在泉眼边立了一块无字碑。”
说完这话,罗颖辉的眼睛有些湿润。
蒸汽从远处的泉眼升腾而起,在两人之间织成半透明的幕布。
“明天再去看看无字碑?”罗颖辉把自己的情绪收回到现在。
蔡仲园点点头,手指有意识地摩挲着相机快门键。
电子屏的画面映出罗颖辉侧脸。
阳光照射着她,在山石上投下的修长影子。
山风裹着硫黄气息掠过,大滚锅的沸腾声里,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中午吃饭之后。
他们打车去了国殇陵园。
首先入眼的就是一口警钟,高大沉重的警钟吊在两只鸽子相向飞翔的横梁下面。
蔡仲园很不解地问道:“这个警钟很大,估计敲起来也会很响亮,但是‘警钟’两个字不应该是用血红的字写出来吗,怎么会用蓝色的呢?”
罗颖辉说:“是不是用来代表和谐、蓝天,与上面的和平鸽相呼应。”
两人都有一点想不通。
后山上,从上到下密密麻麻排着小小的墓碑。
作为墓碑来说不可以再小了,可就是这样小小的墓碑,从山顶到山脚。
一个又一个、一排又一排、一圈又一圈,把整座山都盖得满满的,那么多……那么多……,那么多……
立正站好,向他们鞠躬致敬。
待看到在雕塑园里,那个娃娃兵的青铜雕像。
真像照片里的那样,开心地笑着还竖着大拇指。
他的名字叫李占红,是贵州人,当时只有13岁。
李占红的脚下有几块人们留下的水果糖和小零食,寄托着自己的哀思。
遗憾的是,他们哪里能享受到这种甜蜜呢……。
还有那十多万喋血人的名字呢……?
即便是刻到了几面高大的纪念墙上,有谁能从头看到最后呢?
在丑陋的倭冢前,他们狠狠地吐了几口唾沫。
给那几个跪在地上的鬼子雕像,扇了几巴掌。
虽然有点孩子气,可是还是忍不住,于是只能扇几巴掌解气。
当蔡仲园的镜头扫过忠烈祠的飞檐时,罗颖辉正蹲在滇西抗战纪念馆的玻璃展柜前。
她的淡青色亚麻连衣裙下摆沾着晨露,发梢被硫磺蒸汽打湿成绺。
“这个钢盔是戴安澜将军的副官留下的。”
蔡仲园走到她身后,相机镜头对准展柜里的资料和照片:“1942年远征军入缅作战,腾冲光复时有3346名战士埋骨于此。”
罗颖辉转身时,露出眼底血丝:“你查资料了?”她的皮凉鞋碾过地面青砖,发出细微的脆响。
蔡仲园注意到她手机壳的背面,贴着刚买的远征军臂章贴纸,屏幕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
“碑文上的《满江红》是李根源先生手书。”蔡仲园指着墓园入口的石碑,镜头捕捉到罗颖辉睫毛的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