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厂长的办公室里。
蔡仲园被叫了进来。
他站在赖厂长的办公桌前,目光坚定地看着赖厂长。
赖厂长的眉头紧锁,掩饰不住心头的焦虑。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蔡仲园,这次的技术革新你立了大功。
小组其他成员和维修班结合在一起,全厂轧钢机的技术改造已经正常进行着。
我想交给你一个比较艰难的任务,不知道你能否接受。”
蔡仲园说:“不知道什么任务,您说说吧。”
赖厂长说:“国防军工急需一批手撕钢,咱们厂只有靳师傅有这个手艺。”
“是我们车间的靳师傅?”
“说得对,你可能不知道。
他是全场唯一的八级工,其他人谁也掌握不了这个技术。”
“不对啊,厂里那么多老工人,还有好几个工程师,都轧不了手撕钢吗?”
“很多老工人都去学过,但是拿不下这个技术。
至于那几个工程师,虽然是大学毕业专业知识比较强,但都是理论知识,真正的轧钢技术并没掌握。”
蔡仲园感到非常惊讶:“您说的这个技术,能高到这个程度,那些老工人都学不会吗?”
“这不奇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瓶颈。
就如同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全世界只有几个人能理解。
在学问和技术的最高峰,不是谁都能攀登上去。”
“这个我能理解,上学的时候,数学课大家都听懂了,我怎么也听不明白,所以人家都能考上大学,我却落榜了。”
“在文化学习上你可能是差一点,但是你的动手能力和钻研能力很强。
我想让你去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把这个技术拿下来。”
赖厂长的语气中带着无奈,仿佛这项技术是一块难以攻克的高地。
“蔡仲园,你看看这个。”赖厂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蔡仲园。
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让蔡仲园感到一阵眩晕。
赖厂长看出了蔡仲园的犹豫,他站起身,走到蔡仲园身边。
语气温和却坚定地说:“现在看不懂也没关系,我告诉你一个最简单的数据。
我们平时轧出来的钢带,做锯条用的只有两三千元左右一吨,用在电梯上的钢带,是六七千元一吨。
可是手撕钢每吨的价格就是几万元,经济效益可以增长大约十倍。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个挑战,但我相信你的潜力。
国家和军工现在非常需要手撕钢,我们的产量上不去,这是个大问题。
你要是学会了,产量就能翻一番,不仅能多供应出产品,厂里的经济效益也会大大提高。”
蔡仲园抬头看着赖厂长,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这让蔡仲园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不安,然后缓缓开口:“赖厂长,我……我不敢确定,自己能否学会这门高超技能。”
赖厂长笑了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鼓励:“蔡仲园,你总是这么谦虚。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
蔡仲园的心跳加速,他能感受到赖厂长对他的信任和期待。
他咬了咬牙,终于鼓起勇气,点了点头:“好,我接受这个任务。”
赖厂长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好样的,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
蔡仲园转身离开办公室。
他的脚步坚定而有力地穿过嘈杂的车间。
空气中的机油味更加浓烈,机器的轰鸣声在他的耳边回响。
走回车间,他看到靳师傅正坐在他那台轧钢机旁,抽着烟喝着茶悠游自如地控制着轧钢机。
蔡仲园走到靳师傅身边,有点忐忑不安。
他轻声说道:“靳师傅,赖厂长让我来当您的徒弟,跟您学习轧制手撕钢的技术。”
他的声音中带着充满了敬意和期待。
靳师傅转过头,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蔡仲园,眼中满是赞赏。
靳师傅点了点头,示意蔡仲园靠近一些。“行啊,原先手撕钢生产一吨半吨的,就算完成了任务。
现在我就是拼命也完不成任务,每个月生产十几吨都不够用的。”
“啊?需要这么多!”蔡仲园有点吃惊。
“是啊,我猜想现在国家的科技和国防发展一定很快,所以供不应求了。在这之前带了好几个徒弟,可是谁也学不会。”
“那我好好跟您学学,早点学会给您争口气。”
“你小子还行,自己就把那道亮印消除了,我看好你,会把我的手艺都教给你。”
靳师傅的声音很坚定,仿佛在这一刻,他和蔡仲园之间建立起了一种特殊的师徒关系。
蔡仲园深吸了一口气,他能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气氛,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沉重。
“你看,这一条钢带能平稳地轧制,关键就是轧辊两头的压力要完全一样。
手撕钢太薄了,只要压力上稍有差错,差那么一丁点就会碾碎钢带。
所谓轧制手撕钢所有的技术,就是调整压力平衡……”靳师傅侃侃而谈,满脸的严肃。
“就这么一点技术吗?”蔡仲园咧嘴一笑,有点不相信。
“你说得多轻巧啊,就这么一点,你只要能学会了,就也是八级工的料,看似容易做时难啊。”靳师傅得意地笑了笑,接着抽烟喝茶。
“您教教我呗,我怎么才能掌握这个技术呢?”蔡仲园的好奇心上来了。
“你先用那台轧钢机试试手,我慢慢地给你讲要点,别着急啊。”
靳师傅指着旁边的另一台轧钢机对他说着,还找了一条薄钢带让他练手,似乎很轻松。
他开动那台轧钢机,调整好了压力。
仔细看着轧钢机轧辊的两边,待到终于认为已经调整得很平衡了。
小心翼翼地把钢带插进两根轧辊之间。
一秒钟都没到,没等他反应过来。
只听得吱吱喳喳一阵乱响,薄钢带被碾成了一把撕碎了的扇子的形状。
蔡仲园赶忙关上轧钢机,一下就傻眼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是骨头架子。
他终于明白了这个难点难在什么地方。
马上拆下轧辊,送到研磨车间把上面的碾印磨掉。
拉回新磨好的轧辊,安装好之后,再次开始轧制实验。
反复调整,又试了几次,每次都给他轧出一个碾碎的小扇子。
急出了一身汗,丝毫没有改变,只能放弃了。
他感觉出来,这是一场艰难的挑战。
熬到快下班了,靳师傅把轧好的钢带打捆。
将检验科的人叫来检验,并拉走成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