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木根系在虚空中舒展如星河,每一根须末梢都缀着命魂灯,灯火映亮黑暗深处漂浮的青铜残骸。女童赤足立于舟首,蝶翼胎记化作萤火虫群,虫翅扇动间撕开黏稠的虚空物质,露出其后蠕动的猩红腔壁——壁上嵌满初代盗天者的眼球,每一颗瞳孔都映着九霄大陆的某个瞬间。
\"左满舵!\"兄长突然高喝。新舟龙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堪堪避开腔壁裂口中喷涌的青铜洪流。浪涛中浮沉着玄微子的残影,他手中青铜铃的裂纹正渗出琥珀色的血,血珠凝成箭矢射向女童眉心。
冷月仙子横剑格挡。寒月剑气绞碎箭矢的刹那,箭簇中的记忆炸开——少年玄微子跪在少女苏半夏坟前,将情丝缠上自己的颈椎,硬生生抽出半截脊骨炼成青铜铃舌。
\"原来这才是铃音的来源......\"苏半夏的翡翠右瞳突然淌血,血珠凝成银针贯穿虚空。针尖触及腔壁的瞬间,所有眼球同时暴睁,瞳孔中射出《盗天律》的原始碑文,将新舟甲板烙出焦黑的铭痕。
女童忽然跃入青铜洪流。蝶翼胎记脱离皮肤,化作光阴蝉群啃噬浪涛中的残影。每吞噬一道虚影,她锁骨处的莲印便明亮一分,最终凝成盏琉璃心灯——灯芯跳动的竟是玄微子封存的情火。
\"师父,您输了。\"她托起心灯照向腔壁。灯光穿透处,猩红血肉褪成透明,露出其后盘根错节的青铜神经网。每根神经末端都连着具水晶棺,棺中赫然是历代首座的克隆体,心口插着与女童同款的银针。
齐不语展开《真心经》掷向神经网。经文化作银鱼群啃噬青铜脉络,却在触及核心时被反噬——网心处浮出玄微子的本命炉鼎,鼎身刻着所有弟子的生辰八字,鼎内沸腾的竟是稀释的情劫丹药汁。
\"他把自己炼成了药引......\"冷月仙子剑劈炉鼎。寒月剑气没入鼎口的刹那,鼎身突然软化,黏稠药汁凝成巨手抓向女童。兄长突然以身作盾,胸口的莲印炸成光盾,却在药汁腐蚀下迅速消融。
苏半夏的银针在此刻刺入鼎耳。翡翠药灵顺鼎纹逆流,将沸腾的药汁冻成琥珀。凝固的液面下,玄微子的遗言逐渐浮现:
\"情火不熄,盗天不止\"
新舟突然剧烈震颤。虚空腔壁开始坍缩,青铜神经网回抽成茧,将灵木根系拖向黑暗深处。女童手中的心灯骤然暗淡,琉璃灯罩裂开细纹,每一道裂痕都渗出初代盗天者的执念。
\"斩根!\"齐不语嘶吼。渡天盟修士的魂影突然实体化,他们以身为刃,斩断缠绕灵木的青铜神经。每断一根,修士的魂体便暗淡一分,最终化作星尘汇入命魂灯——灯火大盛,照出茧壳后的真相:九霄大陆不过是茧中幼虫,而他们正置身于某位古神遗蜕的颅内。
女童将心灯按入灵木根系。翡翠灵光如洪水奔涌,顺着神经脉络逆冲而上。当光芒触及古神残存的意识核心时,整个虚空响起晨钟般的嗡鸣——青铜茧壳寸寸剥落,露出其后浩瀚的星海,每颗星辰都是一盏飘摇的命魂灯。
\"该启程了。\"冷月仙子归剑入鞘。寒月剑身映出星海深处的阴影:千万艘与他们的新舟相似的巨舰正在逼近,舰首悬挂的旗帜上,绣着被朱砂改写的《渡天律》:
\"真心为炬,可焚虚妄\"
灵木在此刻开花结果。果实不是坠向甲板,而是射向星海,在黑暗深处绽成引航的灯塔。女童兄妹立于塔尖,蝶翼胎记化作光翼舒展,而渡天盟修士的魂影正在凝成新舟的第二层龙骨。
当最后一丝青铜神经化为尘埃时,新匾上的刻字突然映亮虚空:
\"宁盗万古劫,不负方寸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