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拍了拍讲台上的灰尘,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乐茶的后颈汗毛倒竖——那灰尘呈现出不自然的铁锈色,在白色大理石上格外刺眼。
“诸位兄弟姐妹,”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欢迎你们来聆听——轮转的奥秘。”
乐茶感到一阵眩晕。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假装和其他人一样露出虔诚的表情。男人的话语像毒蛇般钻入他的耳中:
“这个世界,是轮转着的,人与神,一样要接受它的领导。而唯一永生的神——轮转之神,便是统领整个世界的存在……”
乐茶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男人的话语中夹杂着大量晦涩的隐喻和诡异的逻辑,听得他云里雾里。但更令他不安的是周围人的反应——他们的眼睛逐渐失去焦距,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罗兰更是双目赤红,手指痉挛般地抓挠着胸前的衣服,喉咙里发出不似人类的咯咯声。
“血肉终将腐朽……”中年男人的声音忽高忽低,“唯有齿轮永恒……”
乐茶的视线开始模糊。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齿轮在他的血管里转动。但奇怪的是,这种不适感很快就消退了,只剩下轻微的眩晕——就像连续熬夜后的疲惫感。
不知过了多久,中年男人停止了讲话。他缓缓走下讲台,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木偶般坐在地上……然后直挺挺地躺下,陷入了沉睡。
乐茶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保持着诡异的静止——他们或跪或坐,眼睛大睁着,却仿佛陷入了某种集体癔症。罗兰的嘴角流出涎水,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抽搐,但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乐茶强忍着不适,轻手轻脚地站起身。他的动作在寂静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突兀,但沉睡的人们毫无反应。当他经过那个干涸的齿轮喷泉时,一股刺鼻的铁锈味突然冲入鼻腔——那不是枯叶的气味,而是陈旧的血腥味。
乐茶的胃部一阵痉挛。他加快脚步,沿着来时的路迅速离开。当他终于呼吸到地面上的新鲜空气时,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月光冷冷地照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乐茶深吸一口气,朝着出租屋的方向快步走去。
“什么鬼?!”
在听完乐茶的描述后,西陵星火四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油灯的火苗被这阵气流带得剧烈摇晃,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熊智贤摸着下巴,眉头拧成一个结:“依我看,这就是一伙邪教徒。”他抓起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但是他们现在只是行为诡异了一些,并没有事实上的证据。”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桌面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黄星耀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狼牙护身符:“这和上课一样啊。”他做了个打哈欠的动作,“听不懂的话,打瞌睡的学生和亢奋的学霸——以及精疲力尽的老师。”
简风文嘴角抽了抽,罕见地露出困惑的表情:“所以他们花大价钱让你去,”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就是为了听他们上课?”这个一向冷静的狙击手此刻也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夏无言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你还记得一些内容吗?”他递过一张羊皮纸和羽毛笔,“写下来,我明天给神父看看——说不定他会知道些什么。”
乐茶点点头,接过笔在纸上快速书写起来。羽毛笔尖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的字迹龙飞凤舞,笔锋凌厉得像是要刺破纸面。
“明天我把熊智贤也带过去,”乐茶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到时候一起看看什么情况。”
众人点头。屋外的夜风突然变得猛烈,吹得窗户“哐当”作响,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
……
第二天清晨,教堂的抄经室内弥漫着熏香和羊皮纸的气味。塞拉斯神父接过乐茶写的笔记,眉头先是皱了起来:“这是那位抽象家(乐茶)的字吧,”他苦笑着摇头,“真是龙飞凤舞啊。”
但紧接着,他的目光被纸上那些支离破碎的语句吸引。随着阅读的深入,神父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羊皮纸在他手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夏无言注意到神父的呼吸变得急促,汗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浸透了他的衣领。
“血肉终将腐朽……唯有齿轮永恒……”神父喃喃念出纸上的文字,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突然,神父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汗水打湿了他的衣袍。他胸前的十字架吊坠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仿佛正在发烫。神父的瞳孔扩散,嘴唇蠕动着发出不成语句的呓语。
“清醒一点啊!”夏无言大吼一声,左手一把夺过神父手中的笔记,右手抓住神父的肩膀拼命摇晃。他的指甲几乎要嵌入神父的布料,声音因为焦急而变得尖锐。
神父这才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颤抖着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失去了血色:“这……这是什么东西……”他的声音虚弱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夏无言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纸,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照在羊皮纸上,那些扭曲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在光影中蠕动。
“邪教。”夏无言简短地回答,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他将羊皮纸迅速折好塞进口袋,仿佛那是什么危险的传染源。窗外的钟声适时响起,在空旷的教堂内回荡,像是某种无言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