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做是逸之哥哥,面对此般情境,又会如何抉择呢?
是会同样以所谓的大局为由,选择牺牲我呢?
还是,会为了我,选择放下这一切呢?
林逸之并不知晓岚儿心中所想,面对大皇子的说辞,他只是故作无奈地笑了笑,答道:
“那就不好意思了,在下也只是一介草民而已。
哦,按你们的话来说,应该是愚民才对。
所以,老子一介愚民,鼠目寸光,可不懂什么叫趋利避害。
老子只知道,脚底便是家乡,我做不到独善其身,更不可能放任你们屠戮它。
老子虽自知不敌,但,若老子以八尺微命,能为它抵挡上片刻,也不失为一桩妙谈。
换做人话就是,想我让开可以,自吾等尸身之上踏过去便是。”
林逸之性格素来温和,或是说,优柔寡断。
可是,纵使一个人再优柔寡断,他的心中也定会有一道不可退让的底线。
而此刻,脚底的家乡便是他的底线。
更别说,他还清楚知晓帝族来此的目的——
它们是想带走岚儿,重新将其囚禁,并为此不择手段。
那么,与妖域妥协什么的,就更加无从谈起了。
“你!竖子!安敢如此不识好歹?”
大皇子手中的长刀不住颤抖,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在诸多妖族人面前,他说了如此妥协的一番话,本就已是有些失了面子,与他素来的铁血形象背道而驰了。
可更令他想不到的是,林逸之甚至还把他拒绝了!
如此不识好歹,他怎能不勃然大怒?
“陛下,这小子如此狂妄,若不加以严惩,何以扬我族天威!”
灰袍道人见状,立刻见缝插针道。
“住嘴!犬奴!”
大皇子先是狠狠瞪了妖道一眼,又强压下性子,换了个近乎威胁的语气,对林逸之道,
“竖子,你可要给本王想好了!
只要你们不再妄想抵抗,本王可以放你们,以及你们的家人一条生路,如若不然……”
“圣贤诗书在腹,恕在下做不到摇尾乞怜,食嗟来之食。”
林逸之接过了青鸾递给他的鸾剑,冷笑道。
他们已经开始盘算着该如何对敌了。
大皇子面色铁青,死死瞪着林逸之。
这小子简直是疯了,不可理喻!
本来还想看在妹妹的份上,饶他一命,免得妹妹怪罪……
大皇子攥紧了长刀,冷声道:
“罢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大慈悲不度自绝之人。
若你执意要与我为敌,那本王也不屑多言……”
“切,要战便战,大不了死在这里,哪来那么多废话?婆婆妈妈的……”
就在这时,沉默许久的岚儿突然出言,冷眼瞟着大皇子,打断道。
在此等生死攸关之际,她忽地回过了头,双手怀抱着林逸之的手臂,温柔望着林逸之的侧脸,嘴角勾起一抹甜蜜的浅笑:
“就算押上性命,我们也不会让你们破坏浔阳城的。
可况,能和逸之哥哥死在一起,岚儿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岚儿……笨蛋……”
林逸之的心狠狠抽动了一下,捧着岚儿娇嫩的脸蛋,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宠溺笑道,
“连笨蛋岚儿妹妹都这么说了,那哥哥自然也不能落了下乘……”
“予岚!你!”
大皇子失态地大吼道,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但,此行必须成功。
自己终究还是要和妹妹刀兵相向吗?
妹妹,那就请你,再原谅哥哥一次吧。
“嗯,对,这小妖精这回说得不错!”
青鸾见此情形,自然也得来凑个热闹。
她难得认可了岚儿的话,轻轻摩挲了一下木剑,挑眉道:“要战便战,何须多言?
妥协,可是懦夫才会做的事情!”
“好好好,很好……”
大皇子怒极反笑,望着废墟之上三人如出一辙的倔强神情,他根本无法压抑自己胸中的怒火。
“看来,人域安乐太久,已经忘记了洪荒年代,因妖灾朝不保夕,刻入骨髓的恐惧了,竟还在妄想与妖域为敌!
既然你们执意要送死,那本王便赐予你们趋之若鹜的死亡!”
“……”
与此同时,庐山山脚。
因先前林间大战的缘故,这里几乎失去了原本的俊美,
到处都是成片倒塌的树木,熊熊燃烧的大火,坑坑洼洼,满目疮痍。
以及,其中最为难以忽视的,还是那股已成不可阻挡之势的兽潮。
兽潮就像雪崩一样,最开始仅有数十头野兽在奔跑,但奔流而来的它,又惊醒所过之处的所有野兽,以至于规模越来越大。
而到了如今,几乎整个庐山的野兽都被迫卷入了这场兽潮中,其势早已称得上是排山倒海。
它们经过的地方,一棵棵苍天古树如野草般纷纷倒塌,看上去分外骇人。
最重要的是,若自上空往下看,便会悚然发觉,这股兽潮已隐隐约约有蔓延至山脚的趋势。
而山脚……可就是浔阳城啊!!
此夜,因官府转移民众的缘故,城郊已聚集了不知多少乡民。
他们战战兢兢地听着不远处的浔阳城中,时不时传来的震天撼地的巨响,纷纷祈祷这场妖灾能早点结束。
而就在它们背后,却有一场更为迫在眉睫的灾难即将来临!
但它们对此浑然不觉,注意力都被浔阳城中的遮天蔽日的铁骑所吸引了。
当然,如此情形之下,被临时安置到城郊的乡民们,自然也不会察觉到他们中间,
有一个自顾自喝了一晚上茶水的中年道人,突然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正往庐山深处的方向走去。
中年道人身材魁梧,一身八卦道袍,正独自走在上山小径上,嘴里不停抱怨着:
“现在的小辈啊,可真是不懂注意影响……
青鸾也真是的,瞎陪小孩子胡闹什么?难不成她也越活越年轻了?”
魁梧道人哑然笑道,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山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