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喂喂喂，我程少啊，找我四叔伯。他在跟别人打电话？让他先跟我打，我这边的事更急！”
程知礼冲到辛宥身边，小心翼翼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小祖宗？小祖宗？是你没电了还是我的眼睛散光，你怎么褪色褪得这么严重？刚刚休息室进了别的道士给你度化了吗？你别吓我啊，你要是出事，我也死定了！”
男鬼以侧卧的姿势蜷缩着，从快要淡去的色彩里可以看出他闭着眼，不知道能不能听见他说话。
手机里倒是终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喂？”
程知礼焦急地一股脑地输出：“大事不妙了！四叔伯，这只鬼忽然变得很奇怪，他…我怎么跟你解释呢，反正就是他掉色得很严重，跟被水冲了几遍的画片似的，我开了阴阳眼都差点没看见他。他是不是快死了？我一直叫他都没动静，平时我这么烦他他肯定会让我滚的。”
被程知礼称作四叔伯的程四爷安静等他说完，才沉稳开口：“鬼怎么死？”
程知礼：“……也是。现在不是挑我语病的时候啊四叔伯！反正你懂我的意思，这只鬼他看起来快要没了！”
“哦。”程四爷淡定道：“你慌什么，鬼这种东西，时间一长，存在的意念不够强，就会慢慢消失。鹭岛那位是所有鬼魂里生存意念最弱的鬼，全靠后辈的祭拜和玄武之力在支撑。玄武核拿不回来，他没了也正常。”
“怎么可能不慌！”程知礼更加着急：“本来一开始玄武核就是在我手上丢的，这只鬼要是也在我手里没了，我不彻底完犊子了嘛？娘娘肯定会宰了我给他陪葬！”
程四爷从头到尾都很淡然，甚至还有心情打趣自家侄子。
“陪葬不至于，顶多把你送到谢璟和袁格的隔壁病房一起躺着。”
听到那两个人，程知礼两眼一黑：“我宁愿去陪葬。”
“四叔伯跟你开玩笑，别着急，玄武核到手就这几天的事，你给鬼说几句好听的话，哄着他继续留在世上，暂时别收进玉佩，免得法宝一冲他散的更快。”
“好好好，我知道了。”
终于听见准确的指令，程知礼身上仿佛打了一针定心剂，程四爷一挂电话，他就跪在沙发上，诚心诚意地祈求辛宥。
“小祖宗，你可千万别再掉色了啊，再掉就没了。你想一想，世上肯定还有值得你留恋的事，娘娘，对！我去求娘娘见你一面，你不是一直想见她吗？这次她肯定会同意见面了。”
辛宥还是没有反应，程知礼咬咬牙，死马当活马医，先打电话给娘娘身边的人说明情况。
那边很快就有了回复，说可以带辛宥去见一面。
程知礼欣喜道：“辛宥，听见了没，你母亲肯见你了！你的心愿达成了！”
没反应，还是没反应，程知礼几乎能透过辛宥看清楚沙发垫上的花纹。
他心急如焚，忽然瞥见没电的平板，想起白柳琉。
“你不是喜欢白六？我给你看看她微博…你看，这是她几天前发的自拍照，笑得像欠了别人几百万这辈子都还不起了似的，多好看。”
辛宥缓缓睁开了眼，从漆黑的眼珠开始逐渐填充上色彩，仿若画家手里正在上水彩的素描画，一点点变得生动鲜艳。
程知礼松下一口气，还好这家伙是个白六脑袋。
很快，辛宥眼睫一颤，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双眼再度阖上。像变色龙一样，全身的色彩快速褪去，几乎和环境融为一体，不仔细看都看不见他。
程知礼心里咯噔一下，完了，白柳琉的消息也没法挽救眼前的局面了，辛宥这位小祖宗彻底不想活了。
可是他程知礼还想活啊！！！！
怎么办！救命啊！！！
程知礼为了哄活辛宥，从下午说到夜晚，从剧组说到酒店，往前数二十年加起来输出的好话没他这几个小时说的多。
他还专门搜了一些针对抑郁症的心灵鸡汤，放轻语气，在辛宥的耳边念叨。
“你真的很棒，就像黑夜的一颗独自闪耀的星星，你给人带来光芒，在某个瞬间，即使你自己没有察觉。”
“不想说话也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不想努力也没关系，你已经做的非常好了。”
程知礼怎么念怎么觉得别扭，但为了活命不得不继续念这些矫情的话语：“不需要在我面前强颜欢笑，做最真实的自己，我一样喜欢你。”
出乎意料的是，辛宥竟然真的恢复了一点颜色，他虚弱地张开了嘴，不过为了骂程知礼。
“你能不能别学白六说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好恶心。”
程知礼下意识回嘴：“我什么时候学她……等会，她一直用这种语气跟你说话的？”
辛宥慢慢睁开眼，声音轻而飘渺：“嗯……”
程知礼抖了抖：“那她也挺恶心。”
辛宥冷冷地说：“你今晚睡觉最好睁着一只眼睛。”
这句话倒是已经恢复之前的铿锵有力。
程知礼举起双手：“错了祖宗，她不恶心我恶心，我最恶心，行了吧。你总算是活了，你都不知道刚刚你的状态多吓人，好像马上要消失了一样。你可不能消失，咱俩命现在栓一块呢。”
“哦。”
辛宥并不觉得事情有多严重，他这七百年一直是这种时而难过到想消失，时而又觉得留在世上也无所谓的状态。
程知礼少见多怪而已。
小命保住的程知礼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真好，看辛宥一如既往地鄙夷着他，看起来和从前差不多的样子，应该是没事了。
明天就要开始正式拍戏，既然辛宥已经恢复，那他是不是能把这小祖宗收到玉佩里？
程知礼抬起眼皮，偷看飘窗上背对着他，正在看着窗外城市夜景的男鬼。
颜色还挺深的样……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把心虚的程知礼吓得差点从床边蹦起来。
是负责给他汇报谢，袁两家任务进展的小弟。
“程少！有监控捕捉到白柳琉的车牌号，她的车好像在半个小时前开进宝利市了，两家都在调动人过来追她。”
听力敏锐的男鬼忽然转过头，目光森然冰冷，与程知礼对视了几秒。
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声的威胁，程知礼莫名有些畏惧此刻的辛宥，他试着顺从这股气息去询问。
“确定是白柳琉？那她现在…在哪儿呢？”
“不清楚，不过我怎么觉得大家现在都在往你的方向追？程少，你还在菲亚酒店住着吧。”
“我在宝利拍戏，不住自家酒店住哪？难道说，白柳琉一进宝利市就直奔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