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宥看了一眼“娇羞”的白柳琉,目光幽幽地移到了新来的男人身上。
哼,不过是有一头从未见过的怪异发色,至于让白六如此反常吗?
辛宥冷着脸走过去,手抬了起来,刚要触碰到男人的身体,却被笑眯眯的男人一眼看得定在空中。
蓝发的男人唇边有笑容,可眼中没有,他轻飘飘的,夹杂着威胁,轻蔑而不屑的目光落下的位置,在寻常人看不见,摸不着,也听不到声音的辛宥身上。
他似乎,同样能看见他?
辛宥又惊又疑,没再动手了,慌乱之下脱口喊道:“白六,他……”
蓝发男人玩味地跟他重复:“白六?”
顿了顿,在后面加了个字:“琉。”
辛宥确定了,这个男人不仅能看见他,还能听到他说话。
白柳琉看过去的时候,男人大拇指和中指指尖捏起,正在做掐诀的手势。
她抓起手边被薛铭留做营地图腾的物件,扔向程知礼。
程知礼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往自己身上飞,连忙停下掐诀,躲已经来不及了,多少会碰到他,弄脏他干净的衣服,只得双手接住。
他低下头,对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猪眼,黑豆大眼珠子僵硬地瞪着他,一股恶臭隐隐约约缠上他。
白柳琉说:“给你的,见面礼。”
——好心机的女人,故意用特殊的礼物引起男人对自己的注意。
——代入橙汁我已经在生气了。
——我隔着屏幕都嫌弃这个猪头,开玩笑也不该用这么恶心的东西开。
程知礼的余光瞥见小鬼收到女人的暗示,顷刻消失在了人前。
呵。
他默然片刻,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眼神一转,上下抛了抛猪头,绽出灿烂笑容:“谢谢你啊,白柳琉。”
——程知礼脾气真好。
——磕到了。
——前面的再乱磕我要骂你了!
白柳琉面无表情地说:“不客气,你叫程知礼?”
程知礼走过来,把猪头放回到原位,走到溪边洗手:“是啊,抱歉了,我有些额外的工作,所以比你们晚几天来。我应该叫你一声前辈吧,后面几天要麻烦前辈多多关照啦。”
白柳琉看见他十分仔细地在水里搓着自己的每个指缝,左手的无名指上有一块翡翠戒指,碧绿通透,水色纯净,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好料。
白云观被碾平的那天,程知礼同样搭配了一身昂贵华丽,但风格混乱的首饰。
她当时提着行李箱,站在漫天飞扬的尘土里,空气浑浊不清,眼前是村里的老干部。
村干部略带抱歉地告诉白柳琉,道观所在土地使用权已经属于一个开发商老板,开发商不喜欢神魔鬼之类的封建迷信的东西,坚持推平上千年的老道观盖工厂,这是无可厚非的事。
得知观主收养的女孩子在外地读大学,放假的时候会回白云观之后,善良的老板给了一笔住宿补偿金,让人转交给白柳琉。
村干部指着路边的黑色豪车,说里面坐着开发商领导,让白柳琉当面去给人道个谢。
白柳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坐在车里的程知礼,他当时是浅棕色的头发,耳朵上挂着数量夸张的一排荆棘形状的耳钉,看材质应该是象牙的。下唇穿了个小小的银环,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窗户边,尾戒上的红宝石如同鲜艳的血滴,腕上是沉香木手串,眼花缭乱的装饰中唯独不变的是脖子上黑绳挂着的阴阳鱼。
他歪着头,神色倦怠地看着工人忙碌,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高傲气质再加上优越的五官,她想忘记都难。
或许是程知礼感应到了白柳琉的视线,车里的程知礼懒懒散散地转过眼眸看向她,眼睛亮了几分,饶有兴趣地笑着喊道:“哈喽呀,那边的小美女,有没有兴趣跟哥哥交个朋友?”
白柳琉面无表情地接过那一沓钱,转身离开了村里。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阴差阳错,五年后,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他们进了同一个行业,白柳琉对程知礼印象深刻,但她不知道程知礼是否还记得她。
程知礼问:“怎么没看见其他人?”
白柳琉收回视线,淡淡道:“不知道。”
“他们会回来吗?”
“应该会。”
程知礼瞥了她一眼,笑了笑,压低声音,用神神秘秘的语气说:“前辈,我听说岛上有鬼,真的假的?”
白柳琉一时无语:“……”
看着程知礼收放自如的表情,她的心里冒出一丝怅惘。
假如她有对方一半的演技,尤灵姐的剧就不会被骂得那么惨了。
这位道家同行刚刚还在她面前掐诀要伤害辛宥,现在又满脸好奇地问她是不是真的有鬼,一点表演痕迹都没有,真的好厉害。
她要向他看齐,努力练习演技,做个滴水不漏的女人。
于是白柳琉说:“没有鬼。”
“骗人的吧,我来之前看过直播录屏,所有人里只有你能见到那只鬼,还能和他畅通无阻地交流。不怕告诉你,我这个人从小就对非自然界的事物感兴趣,最喜欢看的就是恐怖片,假如有鬼的话一定要请他出来见我,说不定大家能交个朋友。”
白柳琉:“……我去趟厕所。”
她高看自己了,没有人给她写剧本,她压根不知道该给她的对手接什么台词。
“行,那我自己到处转转,说不定运气好会逮到那只鬼。”
白柳琉走到半道,听见他的话脚步一转折了回来,冷冷地说:“你陪我一起去。”
程知礼睁大眼睛,语气无辜:“不好吧前辈,只有小女生们才会结伴上厕所,我如果跟你一起去,观众笑话我怎么办?”
白柳琉直接上手拎着他的衣领走:“没关系,我可以替你跟观众解释,是我害怕独自走山路,请你陪我去的。”
——白66,别以为我们没看过节目嗷,你每天夜里满山遍野乱爬的时候怎么不说你害怕?
——我打包票,白姐绝对是喜欢新来这个,女孩子都这样,平时能打死一头猪,在喜欢的人面前柔弱地连个瓶盖都拧不开。
——嘻嘻,白姐好霸道,好粘人。
——家人们,被骂也无所谓了,反正我磕到了。
下山的时候,两人正好碰见拎着桶回程的肖漠北,互相打了个招呼。
肖漠北给白柳琉看他的桶,羞涩道:“我不知道什么能吃,就把能捡的都捡了进去。你的脸怎么样?真的没事吗?”
白柳琉说:“没事,已经不痒了,你先回去吧。”
肖漠北乖乖点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