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姜和葱洗净切碎放进椰子壳里搅拌成蘸酱,煮熟的鸡肉放进去裹上一圈,再吃的时候嘴里多了调料的清香,少了几分腥味,连程知礼这种挑剔的人也说不出二话。
不过白柳琉对苏洋插手帮了点小忙就端着椰子壳加入了吃鸡的队伍并没有意见,这让薛铭有点不痛快。
上次抓的那只鸡做好的时候白柳琉并不在场,韩羲丞和苏洋说自己分出去了饼干,理应吃鸡腿,他和肖漠北都没什么意见,分了些边角的鸡肉,拿着他们给的饼干走了。
小岛上物资紧缺是事实,不是谁都像白柳琉一样,像变魔法似的不断掏出食材。
下午两人不愿意分出口粮的行为可以让人理解,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想保全自己的退路,总不能强行逼人家交出余粮。
可每次白柳琉找到吃的之后,苏洋丢掉的集体意识就会突然回归。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体面人,正在全网直播呢,为了一点吃食去指责苏洋,难免显得没品又难看。
三只鸡将铝锅塞的满满的,汤汁充满了油水,薛铭首先夹起一只鸡头给苏洋:“上次您怪我没有孝敬您,这次补上。”
苏洋皮笑肉不笑:“我谢谢您啊。”
她瞄准锅里的鸡腿伸出筷子,中途冒出来一只手迅速夹走了她的目标。
程知礼将鸡腿放进自己的椰子碗里,然后迅速夹起第二个鸡头递给苏洋,对着她笑了笑:“苏姐爱吃的话,我也孝敬您一个。”
肖漠北左手右手一起开弓,动作迅速地装了满满一碗鸡肉放在白柳琉面前,看见两个同伴的动作,上贡一样,双手夹着最后一个鸡头,虔诚地送给了苏洋。
三只鸡在苏洋碗里聚首,她敢怒不敢言,只能装模作样地啃几口,嫌弃地扔掉了。
大家忙着填饱肚子的时候,屋外开始妖风大作,卷起地面的灰尘枯叶往屋里刮,几人连忙关上门窗。
程知礼吃饱喝足,慢悠悠道:“看样子今晚要下一场很大的雨。”
“弟弟你看,我就说白柳琉的真实身份是女超人,她连天气都能预知,你还不信。”
“我没有不信……”
“既然咱们都有这个条件了,也该讲究男女有别,白柳琉你委屈一下,跟苏大姐睡这个屋,我们仨去找韩羲丞。”
苏洋:“…你说清楚,什么叫她委屈一下?我自己有睡袋,不挨她不碰她,哪里委屈了?”
薛铭说:“你睡觉能打一宿呼噜,你说她委不委屈?”
苏洋哑了火。
白柳琉看向程知礼,有些犹豫,他会不会半夜……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程知礼打了个哈欠,声音里满是倦怠:“下雨了谁还乱跑,早点睡觉吧。”
白柳琉这才放心。
大家一起把屋子收拾干净,锅碗都放在院子里等待让雨水帮忙冲洗。
分开的时候,肖漠北忽然迟疑:“好几天没碰见那只鬼了,他今晚会不会来找我们啊?”
白柳琉说:“不会。”
程知礼似笑非笑道:“我还希望他来找我们,正好用我这一身法器抓住他,为民除害。”
“太好了,你也不怕鬼,我能跟你挨着睡吗?”
“可以是可以,但你不能离我太近,你们身上…呃……”
“知道知道。”
薛铭不以为然:“过几天你也会发臭,大家一起臭,你也嫌弃不了我们。”
程知礼罕见地皱了皱眉。
大雨在男女分开后不久瓢泼而下,每一颗雨点仿佛都带着击破一切的气势,在天地间织成密不透风的网,砸的房顶,树林,土地噼啪作响,除了雨声,人们很难听见户外其他的动静。
白柳琉用有限的工具清洁了牙齿和面部,坐在门槛上看着漆黑的雨夜,一个人安静地捋清思路。
她从来不觉得辛宥会撒谎。
辛宥说他的母亲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辛太后,即使历史书上从没有提过辛太后曾有过一个儿子,白柳琉也愿意相信他说的是事实。
辛太后厌恶辛宥,将他送上了鹭岛,建了个宅院专门用来供他居住长大。
这座府邸充分显示了辛太后对辛宥的敷衍,因为它连牌匾都不曾挂一块,后世之人只能称呼它为古宅。
而从镇宅兽的品相看,这座宅是凶宅,根本不适合居住,可七百年前,请来镇宅兽的那位道士先人为何不说出实话?他们完全可以换个风水上佳的地方重新建府,或许辛宥就不会年少殒命。
右侧内院的墓地同样是个谜团,道门风水学历史悠久,武朝时期更是鼎盛,布阵的先人不可能不知道阳宅不能建阴墓的规矩,阴阳相冲为大忌,要么败坏活人气运,要么祸害后人福禄。
可他们偏偏建了墓地,又要在墓地之上布一个吸纳山水灵气的福阵,若说是为了补救,为何不将坟挪到别处?实在是矛盾至极。
或许先人们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亦或是武朝时期的道门风水学与现代不同?白柳琉想不太明白。
屋子里的火渐渐不再跳跃了,被暴雨罩在山间的古宅阴森幽暗,明明是常年高温的地带,却叫白柳琉无端感受到了几分寒意。
她关上门走回房间,往火里加了几根柴,在铺好的树叶床垫上躺下时,忽然想到程知礼白天卜的卦象不知是吉是凶。
雨停之后,她也该去捡几个贝壳……
睡着睡着,某种冰冷潮湿,细腻油滑的束缚紧紧地包裹在白柳琉身上,并且不停地往里收紧,勒得她几乎快要窒息,睁开眼大口地喘着气,蓦然对上一条似曾相识的绿色眼睛。
是那只镇宅兽,它在用蛇尾绞杀她。
巨大的恐惧让白柳琉瞳孔紧缩,她的身体霎时僵硬,那双狭长的眼睛里的阴冷杀意如天罗地网般包裹住她,冷意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如此近距离地靠近死亡,那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停止了呼吸和心跳。
蛇注视着她,伸出分叉的蛇信,缓慢地向她的头靠近。
这时,白柳琉的脖子上的柳枝项链如同自燃了一般释放出强烈的灼热感,为她夺回了体温与感知,如高处跌落一般,她没由来地心脏抽痛,猛得睁开了眼。
是的,在白柳琉的感知里自己睁着眼睛,可她却再一次睁开了眼,这次眼前不再是即将张口吃了她的大蛇,而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耳边雨声逐渐清晰,证明她刚刚经历的只不过是一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