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窗户就是大阳台。靠最外面修着长方形的花坛，因为无人打理，没有种什么花。一些杂草肆无忌惮的蹿得老高。
在夕阳和晚风下，有些小草心志坚定的屹立不动，还有一些乱了心神，摇摆不定。
李先生的手机还在嗡嗡振动着。他依然手起刀落地果断分切着羊排。
一扇羊排大概有十二三条。两扇总共就是二十多条。切开后顺着一个方向摆在一只大盘子里，颇为壮观。
李先生把羊排全部摆好后，在最上面放上了一小把香菜段儿。
满满当当，高高垛起，让人想到丰收和富足。
丽芳把卖家搭配送的椒盐和细辣椒面用两只小碗装了，和羊排放在一起。
他直起腰来，看了看灶台上丽芳已经做好的其他菜，笑着说道：“反正已经这么吵了，干脆再热闹一点吧。今天都去大厅那边吃吧。”
他的手机已经没有响了。
赵师傅说：“那我把外面这张桌子搬到大厅那边去。”
说完也不等李先生发话，就拉开厨房门，开始行动起来。
李先生取下一次性手套，在水龙头下洗了手，又用厨房纸擦干，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看了看。
厨房里只有两个人，丽芳小声问：“张小姐还好吧？”
李先生气定神闲地说：“没事了。”
说完就走到厨房外面叫道：“垚垚，开饭啦！你们都来端菜吧。今天大家一起干活！”
这就是李先生的领导艺术，没有直接吩咐保姆干活，他说的是大家一起干活。
他这么一叫，大大小小来了十来个人。有端菜的，有拿碗筷的，有拿调羹汤勺的，还有拿纸巾的。
今天丽芳做了酸菜鱼、红烧牛肉丸子、椒盐虾、香芹炒肥牛卷、白灼虾、白切鸡是买的、红烧肉焖鲍鱼、青椒炒鸡蛋、肉沫蒸蛋，还有两个炒青菜。
再加上手抓羊排正好十二个菜。汤是刚才煮过羊排的羊汤。
全是超大份的，都用大盘子盛着。
看着大家鱼贯而入，依次而出。有点像电视剧红楼梦里贾府办宴会上菜的场面。
嘉嘉拽着小身子，拼命想挣脱妈妈加入干活的行列。李太不肯放手。
他吭哧吭哧用力对抗着。
李先生便把他抱了起来说：“走，吃饭去。”
小瑞过来想抱嘉嘉。李先生说：“今天我带他。”
超级大厅里，茶几被挪到了中间，上面摆满了大盘大碗的菜。在它旁边的是赵师傅和丽芳之前用来吃过饭的那张桌子，放着汤和一些辅助餐具。
不分主雇。大家围着茶几坐了一圈。还有些坐不下的坐在外围，要夹菜了就站起来。
吃到一半，丽芳才发现管芬和赵师傅不约不同地坐在外围靠近桌子的那一边。好几次需要勺子啦、要盛汤啦，他们俩很快地起身为大家服务。
小嘉嘉今天被爸爸圈在两腿之间坐在一只小凳子上，很安静地像个小大人似地坐着，等着吃饭呢。爸爸的身躯就是他的靠山。
这应该算是他第一次正式参加家宴吧？以前都是坐在儿童餐椅上。
垚垚、君君、莹莹戴着一次性手套，人手一根拿起了羊排。
嘉嘉一看，激动地从小凳子上站了起来，伸手也要去拿。
李太就坐在旁边，拦住他的手说：“你不能吃。你吃点蒸蛋吧。”
嘉嘉开始跺起脚来，看样子马上就要发作了。
李先生说：“给他拿一块骨头啃吧。”
君君正好啃出一块骨头来准备放在空盘子里，听了爸爸的话，把手里光秃秃的骨头递给嘉嘉。
嘉嘉就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胡乱挥着小手拒绝着那块骨头。
君君始料未及，骨头掉在了蒸鸡蛋的大碗里，深深陷了进去。就像一块石头沉入了泥潭里。
君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管芬拿着汤勺上前把骨头捞了起来，轻松地对君君说：“没关系，捞出来就行了。反正也是你们几兄妹吃。”
嘉嘉还在跺着脚哭着，小胖手还指着君君。李先生既尴尬又无奈地对李太说：“这孩子你说怎么教育吧？”
李太说：“嘉嘉，姐姐是好心拿给你啃的，你吃肉不消化。”
莹莹说：“他想吃这个有肉的，我拿一个去给他吃。”
说完就拿了一根凑过去说：“嘉嘉，姐姐喂给你吃。”
李先生对莹莹态度倒是温和多了。缓和了脸色说：“不要惯着他。你回去吃饭。”
垚垚拿着一根羊排说：“他不就是想吃点肉吗？你们干嘛不让他吃呀？”
说着把羊排喂到嘉嘉嘴边。
嘉嘉像驱赶蚊虫一样胡乱挥着手。
李先生说：“你们都别理他，哄的人越多脾气越大。”
垚垚再次把羊排塞到嘉嘉嘴里说：“吃呀，别不好意思。”
嘉嘉一口啐了出来，继续哭。
垚垚又喂了上去说：“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李先生对李太说：“你看他多倔？哄都哄不好。”
说着拍了嘉嘉的屁股几下，教训道：“以后还哭不哭？去靠墙站着！”
嘉嘉挨了打，不哭了，也不理爸爸，一脸平静。
依丽芳看，李先生也不舍得下重手打嘉嘉，主打一个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刚才那响亮的啪啪声也属于技术性的。
嘉嘉这种蔑视的态度激怒了李先生，对李太说：“你看他根本不当回事！我看还打得不够。”
李太抱起嘉嘉，冷冷地对李先生说：“你想怎么样？自己心里不顺拿孩子撒什么气？”
李先生对李太倒还冷静，平和地说道：“我撒什么气？我教育孩子。”
嘉嘉一到妈妈身上，就大声哭了起来。李太小声哄着。
李太小声说：“你自己心里有数！”
说完抱着嘉嘉去了房间。
小瑞跟过去浅笑道：“给我吧。我去给他冲牛奶喝。”
嘉嘉听到了，双手搂紧了妈妈的脖子。
三个人一起去了房间里。
李先生有些自我解嘲地对赵师傅说道：“这孩子不知道是什么脾气，给我都整不会了。垚垚他们三个都没有他这么犟。”
赵师傅不急不缓地说道：“还小，听不懂话。等再大一点了给他讲道理。”
李先生朝装羊排的盘子里看了看说：“你们给他留一块。一会他气消了让他啃着唆点味。哭了一场还没捞着吃呢。”
两扇羊排就只剩下了三块。他家孩子爱吃肉。
君君小声说：“那把这几块都留给他吃吧。我们不吃了。”
丽芳说：“给他留一块尝尝就行了。”
莹莹举起戴着手套的双手说：“我吃饱啦。”
李先生说：“去把你妈妈叫出来吃饭。”
丽芳给她取下手套，莹莹边跑边喊：“妈妈！妈妈！爸爸叫你吃饭啦！”
赵师傅对李先生说：“孩子多了热闹，管起来又费神。像我连一个赵刚都管不好。”
丽芳笑着说：“不是挺好的吗？还要给你生二孙子。”
赵师傅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见莹莹李太一直没出来吃饭，丽芳吃完饭过去看看。
小瑞和嘉嘉的房间门没关，丽芳一推就开了，小瑞正用手机放着英文儿歌呢。
嘉嘉和莹莹两个都听得津津有味的。喝过的奶瓶放在梳妆台上。
丽芳对坐在梳妆凳上的李太说：“李太，吃饭去吧。李总问过你好几次了。”
李太说：“不想吃，你们收了吧。”
丽芳说：“他管孩子呢。你和他生什么气呀。”
李太冷漠地说：“没生气。不饿。”
说完，又看着丽芳说：“你什么时候看他这么打过孩子？他这几天就是心里不顺。”
见她不肯出去吃饭，丽芳说：“那我们就先收了，你一会饿了告诉我。再给你做。”
丽芳来到大厅说：“李太说不饿，我们收了吧。一会饿了再给她煮。”
李先生说：“小区外面全是餐厅，饿了她自己下去吃。收拾完了让老赵带你们出去逛逛。”
大家七手八脚的收拾了，把餐具全部放进洗碗机里。君君去叫了莹莹出来。
赵师傅说：“我带你们去看看夜晚的小蛮腰和珠江？”
垚垚说：“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好玩？”
李先生已经在茶几上泡茶了，闻言说道：“晚上别跑太远了。早点回来。”
莹莹跑过去拉着李先生的手说：“你和妈妈陪我们一起去！”
李先生说：“爸爸去不了，还有工作。你问妈妈去不去。”
于是，莹莹又大声喊着跑过去叫妈妈。
不出所料，李太不去。
莹莹有些不满地拍了爸爸一下说：“都怪你，妈妈生气了。”
李先生喝了一口茶，满脸轻松地安抚着女儿：“她没有生气，是嘉嘉不听话。”
其实这里离小蛮腰很近，站在阳台上透过楼和楼之间的缝隙都能看到。
开车很快就到了。
君君比在家里活泼了一些。不时的逗一下莹莹，两姐妹无所顾忌地哈哈大笑着。
垚垚则和赵师傅边走边聊着周边的体育馆、海心沙、还有着名的猎德村的事情。
像个小大人，对于这些地方的典故和发展如数家珍。丽芳竟不知道他居然懂这么多东西呢。
晚上的小蛮腰附近还挺热闹的，不仅有周围的居民过来散步，还有许多外地游客慕名前来打卡。
逛到晚上八点多，回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李先生夫妇坐在沙发这边喝茶呢。
李先生温和地问：“你们回来啦？快去洗澡睡觉吧。”
垚垚走过去坐下说：“好不容易周末，睡觉太浪费了。”
李太笑着说：“嘉嘉早就已经睡着了。你们不睡觉还想干嘛去呀？”
垚垚说：“他不算。他每天都是周末。”
莹莹不满地拍打了哥哥一下说：“他算！”
垚垚拨了拨莹莹的手说：“你坐下，别打岔。”
君君娇声说道：‘对呀，好不容易出来玩。’
李先生看着君君笑道：“没有出去玩，这里也是我们自己家。”
一众保姆和司机去了小饭厅那边 坐着。把大厅留给雇主一家人。
孩子们迟迟不肯睡觉，后来又出去吃了宵夜。
吃完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莹莹在浴室里边唱歌边洗澡。
房间门没关，君君过来一一细看着莹莹房间里的东西，和自己房间对照了一番，回 了自己房间。
李先生在走廊上拖着声音轻轻地问：“谁这么晚了还在唱歌呀？”
莹莹已出了浴室，说：“是我，莹莹宝贝。”
李先生说：“莹莹宝贝晚安。”
莹莹说：“晚安。”便不再唱歌了。
照顾莹莹洗完澡，又好不容易把她哄睡，丽芳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二点半了。
出了莹莹的房间，走廊上的感应灯应声而亮。大厅那边黑灯瞎火的。
屋子陷入安静的深夜里。
管家丽芳生怕惊扰了众人，脱下拖鞋，一只手一只提着 走过长长的走廊。
经过主卧门外，男声细语漫出门外，到底在说什么情话听不真切。
女人也撒娇地说着什么，语调柔媚婉转。
回应她的是更粗重的喘息。
暧昧气息令丽芳的脸发起烫来。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丽芳踮起脚尖朝保姆房跑去。
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一百多斤的体重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