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瑞上户后，李太真的开始忙了起来，不仅白天很少待在家里，连晚上也回来得晚。
看起来似乎比李先生还忙呢。
好在小瑞开车熟练，小刘有事的时候，小瑞也会接送一下莹莹去幼儿园。
这天下午，小瑞去接莹莹之前，在客厅里说：“你们跟着我上车吧。李太让我们接完莹莹直接去饭店。”
春玲蹲在地板上擦西边靠墙放着的那对黄花梨太师椅。只当没听到。
小瑞走过去，用一只手拉着春玲的胳膊说：“走吧。我问过李太了，就是让我们全部都去。”
春玲这才站起来，说：“都去就都去吧。我去放东西。”
说完拿着抹布去了地下室。
丽芳问小瑞：“和垚垚说了吗？”
小瑞说：“老赵直接送他过去。”
哦。丽芳隐隐感觉到，小瑞这次回来，管的事多了起来。
接到莹莹后，一听说要去和妈妈吃饭。还见到嘉嘉也来了。小姑娘高兴地问：“小瑞，嘉嘉也可以吃外面的东西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激动就直接叫小瑞。
小瑞在前排说：“你再叫我小瑞，看我以后都不理你啦。”
莹莹在后排呵呵笑着。
到了饭店，是一家粤菜馆。
丽芳她们是先过来的。小瑞报了李太的名字，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去了一间很大的包厢。
又过了一会儿，李太和一位年纪相仿的美女走了进来。
不一会儿，丽芳接到赵师傅的电话：“你来停车场把垚垚带进去。”
丽芳去了停车场，垚垚问：“我爸爸来啦？”
丽芳说：“还没有啊。你先进去吧。”
垚垚进去后，就开始上菜了。
从李太和那位美女的聊天，丽芳能听得出来她们是很熟悉的朋友。
只不过没去过家里，但显然经常在外面聚会的。
垚垚和丽芳一起进屋的时候，李太介绍道：“这就是我们家最大的孩子，我和你提起过来。”
美女热情地说：“你们三个这么漂亮的孩子，特别是大儿子都这么高了。真是好福气呀。”
垚垚自小是见惯了场合的，大方的叫道：“阿姨好。”
丽芳看她的穿着气质虽也不俗。但和在李家见过的客人们，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李先生带回去的那些客人们，虽然也会恭维人，但比较克制从容。
今天桌上的这位美女，夸人比较热情。显得有点讨好李太的意思。
垚垚今天原本是有些拘谨的。因为爸爸没来，还因为桌上的这位新认识的美女阿姨在场。
李家外出吃饭或游玩，多数都是李先生组织的。丽芳也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没有来？
垚垚的拘谨很快就被莹莹化解了。
她还记得哥哥让她吃那鱼身上没有刺的地方，指挥丽芳：“阿姨，给哥哥夹一点鱼的这个地方，再给嘉嘉一些。”
莹莹说完，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又伸直了胳膊吃力的夹起一块鸡肉，隔着丽芳一个大活人放进了她哥哥的碗里。
垚垚马上拿出大哥的风度说：“你别说话了。我自己会吃。”
小瑞笑道：“嘉嘉不吃啊。”
李太和那位美女一直在聊开店的事情。
听得出来，她们俩是想开一家大一点的高端母婴用品店。
听到兄妹俩的话，美女笑道：“他们几个相处的挺好啊？妹妹关心哥哥，哥哥教育妹妹的。”
李太小声说：“她就愿意听她哥哥的。有时候我说话都不肯听。”
春玲一坐下就对小瑞说：“阿芳要照顾莹莹，我吃完了换你。”
小瑞说：“没关系慢慢吃。”
美女又看了看三个保姆，笑着对李太说：“连三个阿姨都相处得这么好。真是难得呀。”
李太只是笑了笑。
春玲再没说过一句话，很快就吃饱了，接手抱过了嘉嘉。
大家都在吃饭，所以嘉嘉很生气。先是不停的环顾众人，冲每个人笑。后来渐渐的生气了，想哭。
春玲准备抱着嘉嘉出去，李太说：“就在包厢里面玩吧。”
于是，春玲只好把嘉嘉的的脸对着包厢的门，边走边哄着。
饭快吃完的时候，丽芳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李先生。
丽芳接了起来，李先生问：“你们都不在家？”
丽芳说：“啊。我们在外面吃饭呀，你不知道？”
丽芳说完，望向李太。
李太小声问：“谁呀？”
丽芳仔细听着，丽芳仔细听着，电话那边却没有再说话。按惯例，丽芳挂断了电话。
然后才回答李太的问话：“李总打电话问我们为什么都不在家里。”
李太的脸色变了变，说了一句：“哦。”
那位美女意味深长的含笑看了丽芳一眼，便把目光转向了李太。轻启薄巧的嘴唇道：“这位是你们家的管家吧？”
春玲已经吃完饭从小瑞手里接过嘉嘉抱着了。
小瑞正在专心吃饭。这会听到‘管家’这个词，小瑞皮皮一抬，灵活的看了李太一眼，忙又把头低了下去。
秀美的脸庞上看不出表情，纤细的手指握着筷子，把一整条碧绿的菜心对折夹了起来，又放进碗里后抖开了，在菜心的顶端花苞处咬了一小口。
李太倒只是冲朋友笑了笑说：“不是。因为她管做饭，所以吃饭的事情我先生会打电话问她。”
说完眼角余光看了丽芳一眼，便对莹莹说：“你们吃完饭就跟着小瑞阿姨先回去吧。”
丽芳听了这话，一笑了之。又夹了些铁板粉丝在莹莹碗里。
她今晚就把这当主食了。
美女朋友说：“这样也挺好的。”
这个话题总算是过去了。丽芳把碗底的米饭吃完了，就坐在莹莹身边守着她吃饭。
晚饭后，丽芳和小瑞带着孩子先回家。
车子开到院门口，一楼意外地亮着灯。丽芳记得走之前，关上灯了呀。
小瑞说：“你们都下车吧，我把车开去公用车库。”
于是，丽芳开了院门，一行人鱼贯走在地灯照耀下的石板路上。
闹腾了一天，吃饱喝足的垚垚和莹莹也安静了下来。
本就微弱的黄色灯光，还受到旁边树木阴影的遮挡，本该影影绰绰的石板路上，有了大门内射出的灯光投射，如白昼一样的光亮。
丽芳没来得及换鞋，就站在大门口朝里看去。
只见李先生仰躺在沙发上，把一条腿高高的跷在另外一条弯曲的膝盖上，那只跷着的脚尖还在悠闲的一前一后轻轻摆动着。
手机里大声放着英语。还是男女对话。
丽芳叫道：“李总。”
李先生嗯了一声，有些慌乱地爬了起来坐好，整了整衣服，才回答道：“回来啦？”
其实他穿的家居服，根本就无须整理。只是一个习惯动作。
大概一个人自律惯了，偶尔放松的一面被人看见，也会不习惯的。
就像习惯了操劳的人，一旦闲下来就会心生愧疚一样。
丽芳问：“您吃饭了吗？”
问完了，才看到茶几上有几只盘子。
李先生也顺着丽芳的目光朝茶几上瞟了一眼说：“我自己做了点。”
这时，莹莹和垚垚已经换好拖鞋进屋了。
垚垚规规矩矩叫了声爸爸。就坐在了父亲的对面，用手碰了碰茶壶说：“都凉啦。”
说完就按下开关，烧起了热水。
莹莹大口大气地说：“爸爸，我们回来啦！”
边说边挤在了爸爸身边。
李先生朝一边让了让，让女儿坐下，高兴地道：“今天妈妈带你们出去吃饭啦？你妈妈呢？”
垚垚说：“嗯。还有一个阿姨，是她的朋友。”
莹莹随手拿起沙发上嘉嘉的那只小黄鸭捏了一下，说：“我妈妈在后面。”
小黄鸭发出一声粗嘎的叫声。莹莹自己一个人笑了起来。
丽芳看向茶几，从盘子底残留着的蛋黄液和黑胡椒酱、还有搁在一边的刀叉来看，他给自己煎了牛排和流心蛋。
另一只盘子里还剩下十几颗红艳艳的草莓和车厘子。
莹莹马上就发现了，起身说：“我吃一个大草莓。”
说完就嘟嘟的跑去卫生间洗手。
春玲抱着嘉嘉进门了，李先生随口问：“睡着啦？”
春玲说：“睡着了。我给他放到那边婴儿床上去。”
丽芳跟在莹莹后面去了卫生间，以免她在里面玩水。
洗完手，丽芳给她擦干了，跑到茶几边拿了草莓自己吃。
丽芳端起了那只有些笨重的西餐盘子准备拿到厨房去洗。
垚垚问：“你自己做饭？不知道我们出去吃饭啦？”
李先生说：“不知道。今晚本来要陪客人吃饭的。我推给别人了，外面的饭我吃着恶心，可回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莹莹哈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先生侧头看着女儿笑得那么欢乐，自己唇边也带了些笑意。顺手抽过一张纸巾，给她擦了擦嘴角说：“你斯文一点。别把你弟弟吵醒了。”
莹莹听话的斯文了一点，露出两只深深的酒窝，笑眯了眼看着爸爸说：“我们，我们给了你一个大惊喜！”
垚垚低着头过滤茶水，有些不满地说：“这叫惊喜吗？你知不知道惊喜是什么意思啊？”
李先生清了清嗓子说：“也算吧。起码我一个人清净了一会。”
丽芳端着盘子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听到小瑞欢快地叫道：“李总回来啦？”
李先生嗯了一声。
小瑞又说道：“垚垚，你快去写作业，我给嘉嘉洗完澡去给你检查。”
垚垚应了一声，楼梯上响起了咚咚咚的脚步。
丽芳朝厨房外望去，小瑞去婴儿床上抱起了嘉嘉。
春玲如那武林高手退隐江湖一般，一言不发的回了地下室。
煎牛排的锅和锤肉的小锤子一起放在水池里泡着，砧板上有一些血水痕迹，炉灶边溅了些星星点点的油光。
除此外，厨房里的东西都没有动过，也没有脏。
很快，小瑞就带着几个孩子上楼去了。丽芳楼上楼下的换好垃、圾袋再下楼，李太已经回来了。
和李先生夫妇俩并排坐在沙发上。两个人表情平静的在慢慢喝茶。
李太问：“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呢？”
她柔情似水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质问，几分撒娇。
李先生的茶杯就放在唇边，眼睛望着花几上的一瓶鲜花，不为所动地淡淡道：“你不是在外面忙吗？我是回来陪他们俩吃饭的。”
李太说：“怕他们在家闷，所以带他们出去吃顿饭。”
丽芳从茶几前走过，见到李先生整个背部靠上沙发，后脑勺也靠了上去。双臂搭在两侧靠背上面，像一只大蝴蝶舒服的歇在那里。
侧着眼神看着李太说：“你以后多带他们出去，多安排些这样的活动。给垚垚解解压。当然了，我是说安全的时候。”
丽芳在大门口换了鞋，提着垃圾袋扔在了大桶里。
回到屋里，听到李太正在说：“我这几天在看地方，准备开一家母婴用品店。”
李先生已经坐直了身子，左右摇了几下脑袋，说：“颈椎不舒服。”
李太小声说：“上楼做一下热敷吧。”
李先生很干脆地说：“不用。”
丽芳看看时间还不到八点，先回了自己房间。
客厅里安静了一会儿，只听李先生柔柔地问道：“想开母婴店？”
李太有些气乎乎地说：“嗯。和女人孩子打交道，不沾你的边，总行了吧？”
李先生清朗地呵呵笑了两声道：“我不是怕你沾我的边。我是不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太说：“我去管理呀。”
李先生说：‘既然一定要做，那你就去学习行业知识、考察市场、还有各种品牌对比、观望大环境，如果过完年，你还想开。开一家让你玩玩。’
“前提是你备具相应的管理能力和专业知识。别人问起孩子的喂养问题你怎么回答呀?你说麻烦您等一下，我先打电话问一下我们家阿姨？就算请人干，你自己也要懂一点吧？”
李太说：“你是不是故意为难我？”
李先生叹了一口气说：“我为难你什么？做事就得有个做事的样子。投资你总得拿出一份像样的计划书吧？”
李先生又说道：“今年你就不要想开店了，出门都处处受限制。你利用这段时间学习考察吧。别着急，没有几千万等着你去挣。再说这又不是风口生意。结婚生孩子的人年年都有。”
丽芳听着他们的谈话。李先生虽然有几句话说得挺难听的，但大部份还是挺实在的。
只听李太说道：“那我考虑一下吧。”
又听到李先生说：“你好好考虑吧。晚饭总得陪孩子们吃吧？白天还不够你在外面学习的呀?昨天晚上莹莹还在大门口就说妈妈还没回来。孩子想一回家就能看到妈妈。”
已经八点了，丽芳准备上楼去看看莹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