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钱小姐隔一儿就接一个电话。她都是寥寥数语就解决了。
有一个好听的女声在电话里面讲工作的时度，钱小姐说“你能直接告诉我结果吗？”
语气非常干脆，绝不拖泥带水。
对方马上回答：“不好意思，我说重点。”
当眼前出现医院的时候，丽芳傻眼了。
垚垚和莹莹身体素质好。很少生病，就算发烧了，在家里吃点药也就好了，很少有反复的时候。看现在嘉嘉胖乎乎的，整天吃了睡，醒了笑，特别是游泳的时候笑得咯咯的。出生到现在还是那天便秘过一次。看样子他的身体也挺好的。
君君低烧而已，就要来医院了吗？
丽芳说：“钱小姐。”
钱小姐在前排轻轻嗯了一声。
丽芳说：“君君发烧没有超过38度，要不要先在家里吃药喝水，先观察一下？”
钱小姐冷静地说：“不是观察两天了吗？反复发烧还是看一下医生吧。在家吃的药也不一定对症。”
又回头看了看君君说：“还是快点止住烧吧，总发烧孩子太难受了。”
下了车，去了发烧门诊。医院发了很厉害的口罩戴上，然后做核酸，再进行各种检查。
量了体温，还降了一些，37·2，低烧。受凉和上火，外冷内热引起的感冒和喉咙发火。
医院也是拿了药得知早上刚吃过药，让放到中午再吃。让多喝温水。泡泡脚，擦身之类。
然后被告知核酸结果没出来以前不能离开医院。
即来之，则安之。
君君吃了感冒药有些昏昏欲睡。钱小姐和丽芳本是分坐在君君两侧的。
休息室里人人都戴着口罩，座位间隔也比较远。
钱小姐的电话一会一个。她就得一趟一趟去没有人地方接听。
当钱小姐再次回到座位上，见君君靠在丽芳身上的时候。钱小姐说：“君君，来妈妈抱着你睡一会好吗？”
君君闭着眼睛，微微张开了小嘴，小声说：“你不是要工作吗？”
钱小姐说：“现在暂时没有工作了。今天妈妈就陪着你。”
君君把身子歪过去，靠在了钱小姐身上。钱小姐伸手搂着君君的肩头。
丽芳问：“钱小姐，你爸爸好点了吗？”
君君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钱小姐小声说：“大概还得多住几天才能出院。”
丽芳说：“人抢救过来了就 万幸。多住几天不要紧。”
钱小姐说：“小的还没长大，老的已经老了。唉。”
护士隔一会就来量一下体温。这一次量的已经是37度了。
丽芳的手机响了。接起来是李先生：“大姐，你们过去了吗？”
丽芳边起身朝没人的地方走，边回答：“我们来医院了。钱小姐说君君退烧了又反复，还是来医院看看比较放心。”
李先生说：“去医院添乱。小孩感冒咳嗽发烧都是常见的。在家吃药休息就行了。”
丽芳没接话。
李先生说：“去了就算了。在那里等吧。”
丽芳哎了一声，赶紧挂断了电话。
回到座位上，钱小姐问：“他是不是又说不该来医院？他总是在家里给孩子瞎吃药。垚垚感冒都不肯带他来看医生。”
丽芳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也不是瞎吃。还是有点根据的。我听到他有时候打电话咨询别人。”
钱小姐冷哼一声。隔了一会说：“本来我是不同意君君去他们老家的。可垚垚希望她去。她自己也想去。就让他们兄妹俩一起去玩一下。到时麻烦你照顾了。”
丽芳说：“应该的。你放心吧，还有她爷爷奶奶也去呢。”
钱小姐目光幽幽望着前排的椅背说：“指望不上他们，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是丽芳和钱小姐呆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一次了。
聊天如履薄冰。
走得急，丽芳没给君君带水。好在休息室里冷热水都有。
丽芳便不时的去接一杯温水来，让君君慢慢喝下去。
快中午的时候，君君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了。36·6.
但检查结果还没出来，所以不能离开。只能在这里等了。
钱小姐后悔没有把电脑带进来，导致很多事情做不了。
君君说：“妈妈，下次我再生病了，让阿姨陪我来医院就行了，你去工作吧。”
钱小姐说：“傻孩子，哪有说自己再生病的？”
君君正在换牙，这会儿露出缺了门牙的笑容，仰头看着妈妈。
中午点了外卖吃。丽芳让钱小姐给君君点一份白粥。
君君依然胃口不太好，喝了大半碗白粥。
饭后，丽芳把三个人的餐盒都拿去扔了，又接了水给君君吃药。
然后就没事了，靠在椅背上打盹。一个激灵，丽芳惊醒了。
君君和钱小姐都睁着眼睛端坐着。
好不容易等到快下午四点，结果总算是出来了。
护士又给三个人量了体测，叮嘱一番后，终于出了那间大大的休息室。
一出来，丽芳就把那口罩取了，换上薄一点的，透气。
钱小姐问君君：“晚上想吃什么？带你去喝粥吃点心好吗？”
君君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去。
丽芳说：“孩子太累了，让她回家吧。我给她煲点粥喝。”
钱小姐在前排笑了几声说：“好吧，我本来是想着大家都累了，在外面吃完再回去呢。”
丽芳说：“李总不喜欢孩子们在外面吃饭。特别是还生病了。”
钱小姐冷冷的说：“我管他喜欢什么。自己高兴就行。”
丽芳不再说话。
君君问：“妈妈，秋艳阿姨还回来吗？”
钱小姐小声问：“你希望她回来吗？”
君君说：“希望啊。我每天放学回家她都陪着我。”
钱小姐说：“唉，每个人都有优点和缺点。秋艳阿姨不喜欢做饭，可她在家里呆得住。”
君君说：“我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钱小姐提高声音说：“别打。”
丽芳没注意车子开了多久，钱小姐拐进了一条稍微僻静一点的马路。
两旁的树高大茂盛，只可惜这个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夕阳居然也很灿烂，那些树都拖着长长的影子，车子就像奔跑在一条金光大道上。
进了小区，在地下车库停好车，丽芳便背着自己的几件换洗衣服，随着钱小姐和君君进了电梯。
君君对这里很熟悉，根本不用人提醒，就按上了关门键，还按了上行楼层。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看来平时没少做这事。
钱小姐今天回来的，不是钱老爷子家。
是她和君君的家。或许还有男朋友偶尔过来一下。
这是一套大平层，丽芳估计使用面积不下三百平方。
进门客厅和餐桌组成的大厅，连接着东西两边的大阳台，即通风又采光。
装修应该算是简约田园风光吧。
刚进家门，丽芳也不敢去别的地方乱看。只好把背包放在阳台上再去厨房做饭。
阳台朝外的那一面做成了墙壁，上面装着两个大大的木格子老式窗户，阳台上的墙壁被涂成了粉红和淡蓝，放着一张白色的桌子，几张小藤椅。
头顶上还设计成了星空顶，四处随意摆着一些多肉和绿植。
很舒服的阳台，丽芳把自己的背包放在一只藤椅上，回了屋里。
按理说，保姆第一次来这个家里，雇主应该主动介绍一下生活习惯和东西都放在哪里。
可钱小姐和君君一进门就坐在沙发上和垚垚打起了电话。
丽芳便去了厨房做饭。
找到大米就费了不少时间，在里面掺入了少量糯米放在砂锅里，丽芳赶紧添上水开始熬稀饭。
白米里面放少量糯米煲出来的粥比较粘稠，回甘更浓郁一点。这也是丽芳无意中发现的。
丽芳打开冰箱，里面只有鸡蛋、几盒牛奶、几只柠檬和百香果。
又打开冰冻室，找到一袋用保鲜袋装着，看样子像是红烧牛杂或牛腩的东西，丽芳拿出来解冻。继续翻柜子找面条之类的。君君的粥也还得加点东西孩子才能咽得下去。
正在丽芳找东西的时候，钱小姐出现在厨房门口：“阿姨，你给君君煲点粥就行了，你看冰箱里有什么你就做来自己吃吧。我得出去了。”
丽芳说：“我住哪一间？君君是一个人睡还是跟着我睡？”
钱小姐说：“我赶时间。你有什么事问君君吧。或许发短信问我，不过要等我什么时候看到了才能回复你。”
丽芳说：“那好吧。”
钱小姐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后，又去厨房门口对丽芳说：“阿姨， 你加一下我微信。你和君君想吃什么就用手机买 ，自己做或叫外卖都行。”
丽芳加了微信，钱小姐很快就转来了一千块钱。
丽芳说：“我明天要不要给你准备早餐？”
钱小姐说：“你看好君君就行了，一会吃完饭给她吃药，如果半夜能叫醒她再吃一次药，应该会好得很快。别的事你不用管。我衣服如果放在洗衣机里忘了晾，你就帮我晾一下。”
丽芳一一点头应着。
钱小姐边说着，就边朝门口走。看来真有什么急事。
等门一关上，君君露出笑容说：“阿姨，家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啦。”
丽芳说：“对呀，一会我们一起吃饭、睡觉。”
丽芳把砂锅里的粥关到小火，对君君说：“带阿姨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吧？”
君君起身朝里走去，丽芳跟了上去。客厅转过一个弯，就是一条长走廊。两边都是房间，丽芳数了一下，有五间。
随手推开一间，君君说：“这是我和阿姨的房间。”
丽芳走了进去，里面的被子铺得平平展展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包用过一半的纸巾。
又去卫生间里看了看，一切都收拾得得干净的。
丽芳打开衣柜看看。三个大柜子都装着君君的各种衣服。丽芳翻看了一下，应该有幼儿园毕业班发的衣服，还有各类舞台服也是慢慢积累起的。裙子更是应有尽有，此外还有羽绒服、各种长长短短，或单或棉的马甲、运动装。总之这不像一个小孩子的衣柜。如果忽略衣服尺寸的话，这就是活脱脱一个小公主。
丽芳又打开第四组柜子，里面只有一条皮带和一只包。
丽芳拿起来看了看，依稀记得是好牌子。别看丽芳自己不买贵东西。可这几年在李家，各种各样的牌子见过不少。
君君也走过来看，对丽芳说：“这是我妈妈送给秋艳阿姨的。”
看着空空的衣柜，君君红着眼圈，哽咽地说：“秋艳阿姨肯定不会回来了。”
君君的哭谨慎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