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因为垚垚随爷爷奶奶去了钱家，李先生打球去了。
小瑞也休假，所以，李太带着保姆丽芳和莹莹回了娘家。
在黄老夫妇家吃晚饭的时候，丽芳一直在琢磨今晚要不要留宿的事。
上午李先生打电话给李太的时候，她说过也许会住一晚。
因为上次陪李太回娘家住过一晚，丽芳睡客厅沙发，不太方便。所以边吃着饭，心里边暗暗想着希望今天不用留宿。
这时，李太的电话响了。
她放下碗筷接了起来，取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把电话凑到耳朵边上，慢慢走到了沙发那边坐下了。
只听李太说道：“我们正在吃晚饭，你要不要过来？”
“行吧，那你忙吧。”
“我想在家里住一晚上。”
“垚垚和君君要回来吗？”
李太不说话了，似乎专心在听对方讲话。丽芳听到李太这几句话，基本上可以判断是李先生打来的。
过了一两分钟，听到李太有点期艾的说：“那行吧。”说完就挂了电话，坐在沙发那边没动。
黄老爷子一边吃着菜，喝着一杯酒。好像心无旁骛。
黄老太太是从李太离开餐桌，就再没吃饭了。手里握着筷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太，大气也不敢出的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这会，见到李太坐在沙发那边没动，黄老太太忍不住了：“小艾，快来吃饭呀。”
李太听到妈妈的话，走到餐桌边坐下，开始吃饭。莹莹很贴心的用自己的筷子费劲的给妈妈夹了一只虾。
李太微笑了一下说：“谢谢宝贝 。”
莹莹指了指虾，看着妈妈说：“吃饭吧。”
黄老太太问：“是小李打来的？”
李太点了点头。
黄老太太又问：“说什么啦？”
李太说：“没说什么。让我们吃完晚饭回去。”
黄老太太有点生气了，说：“大过节的，丢下老婆孩子去打球，回个娘家他催什么呀？”
李太小声说：“垚垚他们要回去了，家里没人。”
黄老太太说：“他自己怎么不回去？也不来接你？”
李太说：“我自己开车来的，不用接。再说他有事呢。”
黄老爷子中午没喝酒，晚上倒了一小杯，正在慢慢的喝着，听到母女两的对话，不满的对黄老太太说：“也好，让她们吃完饭就回去吧。她有她的事情。”
黄老太太看了老伴一眼，又看了李太，似乎想努力把嘴边的话咽回去，可到底没忍住，低下头小声说道：“大过节的，打球比陪家人还重要？”
李太夹起几条油麦菜，却没有吃。放在碗里后对黄老太太说：“妈，你总说他干嘛？有些人身份特殊，平时不方便，人家节假日肯约他，那是很难得的，能不去吗？比如。。”
说了一半，眼角扫过丽芳，没再说下去。
看到黄老太太脸上有些难堪，李太又放缓了声音说：“反正我经常回来的，今天就先回去吧。”
黄老太太说：“我不是不让你回去，是觉得他起码应该陪你回来，或是来接一下你。”
黄老爷子把酒杯重重朝桌子上一放，朝黄老太太说：“你别再说了！让孩子吃完早点回去！”
丽芳听说要回去，加快了吃饭速度，自己吃饱。又开始喂莹莹吃。
李太自己吃完，仍坐在桌前等着老爷子喝完酒、吃饭。陪着爸爸聊一些娘家亲戚间的事情，黄老太太偶尔也说几句。在这个不大的客厅里，晕黄的灯光下，气氛慢慢变的温暖融洽了起来。
丽芳带着莹莹坐在沙发那边看着无声电视。
等到黄老爷子吃完，丽芳想去帮忙收拾餐桌，黄老太太笑着对丽芳说：“阿姨，不用了。”
接着又对李太说：“既然回去，那就早点回去吧。”
说着又从厨房的冰箱里拿出一个保鲜盒，对李太说：“你不是爱吃糖醋排骨吗？妈妈中午多做了一份，你带回去，放在冷冻里，想吃的时候让阿姨给你热一热。”
李太接了过去又交给了丽芳拿着。
“走吧。”黄老爷子率先朝门口走，大概是准备送下楼去的。
一行人走到楼下，天色已经开始暗下去了。
李太站在打开的车门前说：“爸妈，你们回去吧。”
又对莹莹说：“和外公外婆再见。”
莹莹乖巧的挥着小手说：“外公再见，外婆也再见。”
李太启动了车子，暮色四合中，黄老夫妇俩站在车外轻轻挥着手，任由晚风吹动衣角和花白的头发。脸上有些不舍。
车子刚驶上主路不久，李太的电话响了。
李太用蓝牙接听，李先生的声音传了出来：“小艾，你们回来了吗？”那边声音有点嘈杂，但李先生的声音很清朗，听的还算清楚。
“刚出来。”李太冷冷的答道。
“现在气温早晚凉，你和莹莹都带外套了吗？”
丽芳在后座听着，这声音里的关切，如父如兄，很有几分深情款款的味道。
李太声音稍微变暖了些：“没事，车里不冷。”
“好，垚垚他们已经回去了。”
前面就是红绿灯，李太动了动方向盘说：“前面要过红绿灯了。”
李先生：“嗯，你慢点开车。我过一会就回去了。”极富耐心与柔情的嗓音，在车厢里回荡。
李太没再说话，直接挂了电话，打开了音响。
丽芳坐李太车的次数不是太多，大概也有七八次吧。她开车很专注，果断而狂野，该减速的时候减，该加速时加，该超车时绝不犹豫，开车速度也很快，尤其停车时，干净利落。柔弱安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不羁野性。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除了院子里的灯是每天自动亮的，别墅内一片黑灯瞎火。像一座黑暗中孤独的城堡。
进屋后，丽芳去收衣服。
收完衣服从玻璃门外进来，李太对丽芳说：“阿姨，垚垚和君君回来了，你去看看是不是在他爷爷那边。”
丽芳说了声好，急匆匆把衣服拿去放在烫衣台上，就去了老爷子那边。
丽芳在外面按了门铃，垚垚跑了出来惊喜的叫：“阿姨！”
丽芳说：“你阿姨让我来接你们回去。是不是君君也来了?”
垚垚说：“来了呀。”
丽芳进了屋，看到老爷子夫妇和君君坐在客厅里，三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丽芳和老爷子夫妇打过招呼后笑着问君君：“你们在说什么好笑的事呀？”
君君说：“在说今天我和哥哥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倒酒的事呀。”
丽芳笑了笑对老太太说：“我来接他们过去的。”
老爷子夫妇齐声道：“好吧，不早了，让他们过去早点休息吧，今天他们都没午睡。”
丽芳点点头，拿起君君的书包，牵着她的手朝大门外走。
路上，垚垚问：“阿姨，我爸爸回来了吗？”
丽芳说：“应该晚一点回来吧。”
想了想，丽芳问道：“今天你们陪妈妈过节啦？”
君君回答道：“没有，妈妈有事。我们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起。”
回到这边的时候，李太带着莹莹在沙发上等君君和莹莹。
李太见到两个孩子回来，和颜悦色的和他们打过招呼，又问他们回来多久了？
三个孩子见面，很亲热，莹莹见到姐姐，高兴的拉着她的手去了玩具区。
垚垚上了二楼，主动开始做作业。这小伙子，玩归玩，心里有数着呢。
李太又坐了一会，看到两个小姑娘玩的高兴，对丽芳说：“阿姨，我看着她们，你先去洗澡吧。”
等丽芳洗完澡出来，李太才带着莹莹上了二楼。
丽芳问：“李太，要不要我帮莹莹洗澡？”
李太说道：“不用了，我自己给她洗，你们上去吧。”
这天晚上，丽芳仍上了三楼陪君君睡。李太带着莹莹睡。
睡觉的时候，丽芳问：“君君，秋艳阿姨今天怎么没跟你来？”
君君说：“她放假了。”
第二天一早丽芳关闹钟的时候，看到了李先生半夜发来的信息：“大姐，明天不用做早餐，你和我们一起去外面喝早茶。”
看看时间，是凌晨三点发来的。天呢，这是什么作息？
丽芳还是按时起床了。一下楼，居然看到李先生坐沙发上。
丽芳吃了一惊，忙叫道：“李总早。”
李先生点了点头，把身旁沙发上的洗衣袋递给丽芳。
丽芳忙上前接了，见到他身上穿的不是昨天早上出门的休闲装，而是很正式的衬衫和西裤，不过看上去有点皱巴巴的。
丽芳问：“你怎么这么早坐在这？”
李先生好像有点难受，皱了皱眉头，有点含糊不清的说：“昨晚喝多了，怕影响到小艾和孩子，没上楼。在这睡了一晚。”
丽芳见他愿意说话，又问道：“你才做了手术没多久，能喝酒啦？”
李先生欠了欠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说道：“没办法，陪，陪朋友。”他说到陪的时候，停顿了一会，想必他所说的朋友，是有职务的重要人物。
丽芳拿着衣服准备下洗衣房时，李先生说：“今天喝完早茶，带他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去玩。”
这不是商量，只是随口通知一下，所以丽芳没发表什么意见。
七点多的时候，君君下楼来了。见到李先生坐在沙发上，有些高兴，走过去叫着爸爸。
李先生六点和丽芳说过话后，又靠在沙发上眯了一会，现在坐着喝茶。
见到君君，面带微笑的问：“你跟着王阿姨睡，习惯吗？”
君君很懂事的说：“习惯呀。王阿姨还搂着我睡呢。”
李先生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说：“今天出去吃早餐，不过要等阿姨他们起床，你如果饿了，就先吃点零食吧。”
君君说：“我不吃零食，我等他们起床。”说完就坐在爸爸旁边，随手拿起了一本书。
丽芳在擦柜子，见她拿的居然是李太看的那本育儿书。
李先生本来在喝茶，这时侧头看了看君君手里拿着的书。
接过去翻了一会，把那根鸡毛书签从书本里面拿出来，用食指和拇指转动着，观察着。
过了一会，抬起头问丽芳：“这是怎么回事？”
丽芳老实回答：“我看李太每次看完把书反扣着，容易变形，所以我在掸子上扯了根鸡毛做书签。”
天呢，丽芳当时只是想到2202白色的羽毛书签夹在书里很漂亮，也没多想，就找了根鸡毛夹在那里。
谁知道李先生心里怎么想的，只见他站起身，用脚把垃圾桶踩开，准确无误的把那根鸡毛扔在了里面。又返身坐下，一只手拿着摊开的书，另一只手的手指，灵巧的把中间那张书页的一角折了起来做记号。才又把书合上，放在了茶几上。
丽芳就在不远处对面的储物柜那站着，看他满脸严肃的做着这一切，不知道羽毛书签和鸡毛书签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和影响。
心里很害怕他向自己兴师问罪。还好。李先生做完这些，就上楼去了。脚步笃定从容。
过了好一会，李先生和昨天一样，抱着莹莹下楼来了。
他自己已经又换了一套衣服，头发很干净服贴，看的出来刚洗过澡。
所以莹莹今天下楼后比平时要清醒些，兴奋些。
等丽芳给莹莹扎好头发。
君君说：“我们去把哥哥叫起来吧？”
莹莹立马站起来说：“好，去叫哥哥。”
丽芳柔声道：“你们小点声，不要把阿姨吵醒了啊。”
李先生轻松的说：“没事，她起来了。”
丽芳站在楼梯口，看着君君牵着妹妹上楼去了。丽芳怕她们摔着了。跟在她们身后，一直把她们护送到了二楼的楼梯口，才转身下了楼。
好不容易等到大家都穿戴整齐下楼了，都已经快九点了。习惯了每天七点吃早饭，丽芳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李太却又迟迟不着急起身走。看样子也是准备出门的，脸上化了淡淡的妆容，穿着得体的裙装。却面无表情，在李先生旁边坐下，随手拿起那本书看了起来。
李先生和她说话，问她昨天回娘家的情况，她也爱搭不理的。
孩子们倒是开心，吃着零食，君君和莹莹在玩具区玩，垚垚在沙发上坐了一会，见没什么动静，索性上了二楼写作业。
过了好一会儿，李先生低声问：“你准不准备去？”
李太没动，也没有回答，好像没听到。
丽芳听到他们说要准备走了，也不去地下室了，停下来站在玩具区。保姆跟着雇主出门，只有自己等雇主，没有让雇主等自己的道理呀。
李先生平静的看了李太一会，突然从她手里一把夺过那本书，用力扔在了对面沙发上。
因为太用力了，书本落在沙发垫上的时候，发出一声‘扑’的闷响。扔的快、狠、准。
李太终于抬起了头，死死的盯着李先生。眼神冰冷。
李先生没再看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了几步，就站在客厅中间大声喊道：“垚垚！垚垚！”
垚垚站在二楼，把头伸出栏杆应道：“爸爸，什么事？”
李先生平静的说：“下楼，我们走吧。”
说完又对丽芳说：“大姐，别干了，带上君君和莹莹，我们走吧。”
说完也不再看李太，就出门开始换鞋。
君君听到爸爸的话，从妹妹手里拿过玩具说：“走吧，爸爸在叫我们了。”
莹莹牵着姐姐的手走到茶几旁边的时候说：“走吧妈妈。”
李太只是看了莹莹一眼，没说话，仍然保持原来的姿势坐在沙发上。
君君站在大门口等着妹妹。
垚垚从楼上下来就直接去了门外换鞋。
只有丽芳还站在玩具区，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李先生已经换好了鞋，穿着一双普拉达的休闲皮鞋，直接进门把莹莹抱起来说：“妈妈累了，让她在家休息吧，我们出去玩。”
说完就抱起莹莹出了大门，莹莹小身子着急的朝后扭着，叫道：“妈妈，我想和你一起去。”
李太没说话，李先生一言不发把她放在鞋凳上，找出她的鞋子，开始穿了起来。
丽芳跟了出来，看着他强忍愤怒、笨手笨脚的样子。蹲下身子小声说：“我来吧。”
李先生退开一步，丽芳开始给莹莹穿起了鞋子。
君君和垚垚已经下了台阶，站在院子中间等着。
赵师傅平时开的那辆车，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了院外。
等到丽芳给莹莹穿好鞋，莹莹还惦着妈妈在屋里，刚想往里面跑，李先生抱起她，极力压制着语气说：“莹莹，听话，让妈妈休息一会。”
边说边朝院外走去。
丽芳忙小跑着上前去开了院门。
众人来到车前，却没有见到赵师傅。
李先生用遥控锁开了车门，等孩子们和丽芳上车后，自己绕到驾驶位上发动了车子。
丽芳有点为难，想着李太一个人在家，午饭没有人做，所以自己是不是应该留在家里？可又担心李先生一个人带得了三个孩子吗？
趁车子还没出小区，丽芳小声说：“要不，我在家给李太做午饭吧？”
李先生眼睛盯着前方，也小声说道：“没事，她在家随便吃点。”
广东人喝早茶 三五好友，点上几盅点心，泡上一壶茶慢悠悠的聊天，消磨时光，可能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可孩子们不一样，他们是吃饱了就坐不住。
所以，这顿早餐大约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又上车后，几个孩子也不问要去哪里，反正对于他们来说，去哪儿都好。丽芳是不敢问。
车又开了一会，垚垚和君君开始小声聊起了天，聊各自学校里的事，慢慢的，李先生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话。
莹莹也插嘴讲她自己幼儿园的事。因为哥哥姐姐有时候忽略她的话自顾聊着，所以小姑娘着急的说：“听我说，听我说。”
李先生侧头瞟了一眼后座，饶有兴趣的说：“你们让她表达。”
于是，哥哥姐姐停下来，专门听莹莹说。说了半天，也没人明白她想表达什么。在爸爸的指导下，才勉强表达清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两个大孩子被妹妹打断了，一时没了聊天的兴趣。见哥哥姐姐不说了，莹莹也不说了。
李先生见车内安静了下来，打开音响放起了舒缓的钢琴曲。
车子一路平稳匀速行驶，不知过了多久，到了xx高尔夫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