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渊的指尖轻轻抚过脸上的疤痕:“我为他杀了很多人,也替他培养了一支只听命于他的暗卫。”
江栖月想起他身上各种刀剑伤痕,心头一颤。
“直到一年多以前……”
裴寂渊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我发现他与北蛮密谋,准备卖国投敌。”
烛火噼啪作响,映出他眼中深沉的痛楚。
“我一直觉得他是个非常有抱负的人。我能接受他在官场上和政敌斗得你死我活,我甚至不介意为他手染鲜血。
我没有父母,在我眼里,他给了我一口吃的,把我养大,教我读书写字,习武做人,和我父亲一样。
我能接受他所有的行为,可就是没想到,他为了权利,竟然打算发动战争,叛国求荣。我劝他回头……”
裴寂渊突然冷笑一声:“他觉得我不再受他掌控,是个心腹大患,设局要除掉我和三个最忠心的部下。
我们四个被他派到钟鸣寺进行一个刺杀任务,其实是个针对我们设的局。
整个钟鸣寺里全是桐油和火油,还有大量的软筋散和暗箭,只等我们去送死。
只有内力最强,闭气后逼出了软筋散。但受伤很重,没法救人。最后……只有我活了下来。”
“后来呢?”她轻声问。
“后来我回到丞相府,亲手杀了他。”
裴寂渊语气平静得可怕:“在他六十大寿那日,用他教我的刀法。随后将他通敌叛国的证据丢到了刑部大门口。”
江栖月倒吸一口冷气。
“怕吗?”
裴寂渊突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盲婚哑嫁的夫君,是个弑主的叛徒,手上沾满鲜血的恶鬼。”
江栖月眼眶一热,蓄满了泪水。
她抬手抚上他疤痕狰狞的那半边脸,指尖微微发抖却坚定:“我只知道,现在的裴寂渊是个会为孩子们缝补衣裳的好父亲,是个会为妻子擦汗的好丈夫。”
裴寂渊瞳孔微缩,猛地抓住她的手腕:“虽然他通敌的罪名已经坐实了,但是……他为官多年,手下能人异士无数,难保不会有人为他报仇。
我不敢赌,就想去带走已故兄弟们家里的妻儿好好安顿。玉莹的父亲叫裴甲,是我手下十二个将领里年纪最大,武艺最强的。
她母亲早就不在了,没了父亲,她没办法生存。
裴毅轩的父亲叫裴丁,他妻子得知丈夫葬身火海,死无全尸的噩耗之后,殉情走了,只剩下了裴毅轩。
最后一个……是裴癸。他比我还小几岁,是我们兄弟中年纪最小的,小宝是他的孩子,当时才勉强能走路。她妻子得知丈夫故去,直接改嫁了,也不愿意带着小宝这个累赘。
他们……是我倾力培养的部下,更是我的兄弟,我不能看着他们的孩子孤苦无依,像小时候的我一样。
我废了好大力气,才做了一份没问题的户籍信息,留在这边当猎户。
但是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要为丞相报仇,说不定什么时候,危险就找上门了,你知道你要面对什么吗?”
“我知道了。我会和你一起面对。”
江栖月思索了一会儿,坚定的抬眸,回答道。
两人四目相对,刹那间,裴寂渊突然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我本想瞒着你的。等孩子们大了,不太需要人照顾了,我就放你走。可是……”
他声音沙哑:“可是我现在动心了,我知道你跟着我可能会有危险,可我已经舍不得放你走了。
我是个恶事做尽的坏蛋,手上沾了数不清的人命,我还痴心妄想,想把你留下……”
江栖月突然抱住他,接着踮起脚,吻上他的唇,打断了下面的话。
裴寂渊错愕地僵住了。
回过神后,他突然凶狠地回应起来,咬住她娇嫩带到唇重重啃噬,江栖月痛得皱了皱眉,却没舍得推开。
直到江栖月觉得肺里的气息已经消耗殆尽,再不喘气就要憋死了,才推了推他。
裴寂渊这才大发慈悲,将呼吸还给了她。
江栖月趴在他怀里,平复着剧烈的呼吸。
“我不想瞒着你,所以把这些都告诉你。如果你介意……不用等五年,我现在就可以放你走。”
江栖月忍不住想笑。
“那你这人可就过分了,刚刚你亲了我,那就算非礼了,你既然想放我走,非礼我干嘛?”
江栖月戳了戳他的胸膛。
裴寂渊敛眸:“所以……你真的要走?”
江栖月听着他拧巴的话就来气,生出了逗弄他的心思:“对,我要走。你去写和离书吧!”
裴寂渊突然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比刚刚更疯狂的吻落了下来:“不许你走,我贪心了,要你一辈子。”
江栖捧着他的脸,把人推开:“真过分啊,说了让我走,又不许。”
裴寂渊认真地点头:“是的。我给你选择了,但是你不许选。”
江栖月绷不住笑了:“好霸道。”
“嗯。”
“不过……我喜欢。”
裴寂渊的呼吸仍有些不稳,他紧紧盯着江栖月,漆黑的眸子里翻涌着不安的情绪。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角,声音低哑而固执:“所以你不走了对吗?”
他这副患得患失的模样看起来就很好欺负呀。
“我头一次见有人反悔毁约还这么理直气壮呢!”
江栖月娇娇地控诉他,瞧不出是在生气,倒像是调情。
裴寂渊直接将她抵在窗边,双手撑在墙上,将她困在怀里:“对,反悔了。我说过我是坏蛋,所以可以理直气壮地毁约。”
他低头逼近她,鼻尖几乎抵着她的鼻尖,嗓音低沉而危险:“五年之约作废,你只能是我一辈子的妻子。”
江栖月心跳加速,却还是故作镇定地挑眉:“哦?你这是要强留我了?”
他毫不犹豫点头承认,眼神灼热而偏执。“嗯,强留。现在,你说,你不走了,会留下陪我一辈子。”
江栖月终于绷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来,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仰头在他唇上又轻啄了一下:“傻子,我本来就没打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