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装过的运输直升机带着一身疲惫和硝烟味,降落在基地后方的停机坪。舱门滑开,刺鼻的消毒水和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陆衡第一个跳下飞机,脸上涂抹的油彩也遮不住眉宇间的凝重。紧随其后的是赵峰和其他队员,有人互相搀扶,有人步履踉跄,还有三名队员被小心翼翼地抬下担架,他们的迷彩服被鲜血浸透,脸色苍白如纸。
早已等候在此的医疗队迅速接手,白墨也在其中。她没有穿白大褂,只是一身利落的便装,但眼神专注,动作麻利,迅速俯身检查担架上伤势最重的那名队员。
“贯穿伤,腹部,疑似脏器受损……这条腿,骨头碎了,还有……这是什么?”白墨的指尖轻轻拂过伤口边缘一小块残留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灰色甲壳碎片,眉头立刻蹙起。她抬头,与刚刚赶到的陆衡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沉重。
“先送急救室,准备手术!”白墨没有多言,立刻对旁边的医护人员下达指令,声音冷静清晰,“小刘,准备清创,生理盐水大量冲洗。老王,血袋,交叉配型,快!”
她转身又快速检查了另外两名伤员,一个手臂被划开深可见骨的口子,另一个腿部有能量束造成的灼伤,伤口边缘组织呈现焦黑碳化,处理起来极为棘手。
白墨的出现仿佛定海神针,原本有些忙乱的医疗队迅速稳定下来,各项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她一边指导,一边快速从随身携带的医疗包里拿出几样东西——一小瓶颜色看起来很普通的药粉,她解释是“家传的特效止血生肌散”,小心地敷在能量灼伤队员的伤口周围;还有几根银针,飞快地刺入重伤队员的关键穴位,暂时稳住他的生命体征。这些动作快而隐蔽,在紧张的急救环境下并未引起过多注意。
陆衡看着白墨专注而忙碌的身影,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略微松动了些许,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攫住。他拍了拍身边同样脸色难看的赵峰:“你带其他人先去休整,处理一下伤口,我去向霍团长汇报。”
“是!”赵峰应了一声,看着被抬走的伤员,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圈有些发红。
指挥中心内,气氛压抑。霍凌风站在巨大的电子沙盘前,听着陆衡简洁而条理清晰的汇报。
“……入口确认,坐标无误,合金材质,能量屏蔽。外部防御系统为密集阵能量光束,覆盖范围广,威力巨大。入口内部初步探明有至少六台‘哨兵’级自爆机器人,型号比上次袭击基地的更先进。”陆衡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最麻烦的是,对方还使用了生物兵器。一种是被远程精神控制的人类‘傀儡’,悍不畏死。另一种……是地下钻出来的多足甲壳生物,数量多,速度快,外壳防御力极高,常规步枪子弹效果很差,疑似弱点在其关节连接处和体表发光的能量节点。”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霍凌风:“我们损失了大量弹药和装备,三人受伤,其中两人伤势严重。如果不是……”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如果不是白墨同志最后关头的提醒,我们可能会被那些从地下冒出来的东西彻底包围,后果不堪设想。”
霍凌风的眉头拧成了川字,面容冷峻。“白墨的提醒?”她转过身,锐利的目光落在陆衡身上,“详细说说。”
陆衡将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遍,包括白墨那句通过骨传导耳机传来的、断断续续却无比关键的警告。“……当时信号干扰非常强,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她的警告及时救了我们至少两条命。”
指挥中心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白墨的能力,尤其是那种似乎能超越物理距离和强烈干扰的感知,再次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这时,通讯器响起,是千临。“信号捕获分析完毕。”千临的声音传来,依旧是那种不带感情的平稳语调,“确认存在高频生物控制信号,与‘傀儡’体内检测到的峰值吻合。已初步锁定其主频段和几个可能的谐波频率。另外,从你们带回的甲壳碎片上提取到微弱的生物组织残留,初步基因测序显示……其结构与地球已知生物差异极大,更像是一种……经过高度人工改造的硅基与碳基混合生命体。”
“混合生命体?”霍凌风的眼神更加锐利,“能被信号控制吗?”
“理论上可以。其神经节点残留着与控制信号频率高度匹配的能量印记。”千临补充道,“那几个队员伤口残留的甲壳碎片,我需要进一步分析,或许能找到其结构弱点或能量传导特性。”
“好。”霍凌风立刻做了决定,“陆衡,你先去休息,让所有队员强制休整,心理干预同步进行。千临,全力分析信号和生物样本,找出干扰、反制或摧毁它们的方法。白墨那边……我会亲自去了解情况。”
她顿了顿,补充道:“这次行动,所有人,记一等功。抚恤和医疗,按最高标准执行。冯毅,你负责跟进。”
“是!”一直沉默站在旁边的冯毅应道。
陆衡敬了个礼,转身离开指挥中心。走到门口时,他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一眼沙盘上那个标注着危险红色的区域,眼神复杂。这次只是侦察,就付出了如此代价,真正的战斗,又会是何等惨烈?
他走向医疗区,远远看见白墨刚刚从急救室出来,脱下沾了血污的手套,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清亮。她正低声和一名护士交代着什么。
陆衡走过去,在她身边站定。“怎么样?”
白墨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又点点头:“暂时稳住了,但还需要进一步手术和观察。那个甲壳……有毒,而且似乎能抑制伤口愈合。”
“辛苦你了。”陆衡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是我该做的。”白墨揉了揉眉心,“倒是你们……太冒险了。”
两人一时无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对了,”白墨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递给陆衡,“你的凝神糕,好像掉了一块。”
陆衡一愣,接过纸包,打开一看,里面确实少了一块,正是他在遭遇精神冲击时吃掉的那块。他记得当时情况紧急,随手塞进口袋,没想到她还记得,并且捡了回来。
“谢谢。”他将纸包小心收好,看着白墨略显苍白的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白墨对他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转身又走向了另一间病房。看着她的背影,陆衡捏紧了口袋里的油纸包,仿佛那里面装着的,不仅仅是几块糕点。
基地临时搭建的休息室内,赵峰正绘声绘色地跟几个没受伤的队员描述着战斗经过,说到惊险处唾沫横飞,还不忘加上自己的吐槽:“……我跟你们说,那玩意儿,噌!一下就从地底下钻出来了!跟个大蜈蚣成精了似的!老子的子弹打上去叮当响,跟挠痒痒一样!要不是头儿反应快,还有白墨同志那神乎其神的‘千里传音’,咱们这会儿估计都成那些怪物的加餐了!”
“白墨同志真那么神?”一个年轻队员好奇地问。
“那可不!”赵峰一拍大腿,“还有她做的那个什么糕,关键时刻是真顶用!吃下去脑子都清醒不少!比指导员的思想工作还管用!”他咂咂嘴,意犹未尽,“就是给少了点,下次得让她多做点……”
他的话匣子还没关上,就被陆衡的声音打断:“都还有力气在这里贫嘴,看来是恢复得不错。全体都有,整理装备,清洗枪械,半小时后,训练场进行复盘总结!”
“啊?还来啊头儿?”赵峰哀嚎一声,但还是立刻从地上弹起来,招呼着其他人,“走了走了,干活了!”
看着队员们虽然疲惫却依旧服从命令的身影,陆LExpoRt的目光再次投向医疗区的方向。白墨的“千里传音”,千临的信号分析,这些超出常规认知的力量,在这场残酷的对抗中,究竟是偶然的幸运,还是……未来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