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脸上的血和眼泪混在一起，糊了一脸。
胖子则抱着自己被贯穿的手腕，另一只手的手骨被踩碎，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能像条离了水的鱼，在地上徒劳地抽搐。
陈敢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两个人，就像看两只毫无意义的虫子。
“带路。”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猴子一个激灵，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去扶自己的同伙。
“是，是，大哥，我这就带您去！”
他点头哈腰，脸上的恐惧比刚才的狰狞要真实一万倍。
胖子见状，也强忍着剧痛，用没受伤的胳膊撑着地，挣扎着想要站起，生怕自己被丢下。
陈敢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率先走出了包厢门。
猴子连滚带爬地跟在后面，为他引路。
空气中那股廉价的饭菜香，已经被浓重的血腥和骚臭味彻底覆盖。
半个小时后。
义乌城郊，一处废弃的砖窑附近。
夜色深沉，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潮湿的空气里晕开一团团模糊的光。
猴子哆哆嗦嗦地指着前方一栋巨大的黑影。
那是一间破旧的仓库，红砖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巨大的铁皮门锈迹斑斑，在夜风中发出“吱呀”的轻响，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大哥，虎爷就在里面。”
猴子的声音都在打颤。
这里是虎爷的地盘，他把一个煞神带到了这里，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下场。
陈敢没有理会他，径直走了过去。
胖子一瘸一拐，面无人色地跟在最后，每走一步，脸上的冷汗就多一分。
仓库门口，两个穿着军绿色背心的青年正在抽烟，看到猴子和胖子带着一个陌生人过来，立刻警惕地站直了身体。
“猴子，你他妈带的什么人？”其中一个高个子厉声喝问。
猴子还没来得及开口。
陈敢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他甚至没有停下脚步。
只是在与那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手臂随意地一挥。
两声闷响。
那两个看门的青年，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陈敢的手肘精准地击中了脖颈，双眼一翻，软软地瘫倒在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让人看不清。
猴子和胖子吓得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这他妈还是人吗？
陈敢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伸手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铁皮门。
“吱嘎、”
刺耳的摩擦声中，门被推开一道缝隙。
一股混杂着烟草、汗水和机油的味道扑面而来。
仓库里灯火通明。
十几个光着膀子、身上刺龙画虎的汉子，正围着一张桌子推牌九，叫骂声和哄笑声混成一片。
随着陈敢的进入，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那目光里，充满了审视、不善和赤裸裸的敌意。
一个穿着黑色丝绸衬衫，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一堆货箱上。
他没有参与赌局，手里盘着两颗油光发亮的核桃，眼神锐利如鹰。
他就是虎爷。
看到陈敢身后的猴子和胖子那副惨状，虎爷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他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陈敢环视一周，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无视了那些充满威胁的目光，直接将地上的猴子和胖子一脚一个，踢到了仓库中央。
“虎爷？”
陈敢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的目光，直直地锁定了那个坐在货箱上的男人。
虎爷停下了转动核桃的手，将核桃揣进兜里，从货箱上跳了下来。
他比陈敢还要高出半个头，一身的肌肉虬结，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是我。”虎爷的声音很沉。
“你是什么人？伤我的人，闯我的地盘，胆子不小。”
陈敢笑了笑：“我叫陈敢，来义乌，是想找虎爷谈笔生意。”
“生意？”虎爷的脸上露出一丝嘲弄：“你就是这么谈生意的？”
他指了指地上还在呻吟的猴子和胖子。
“他们不懂规矩，我替虎爷你教训一下。”陈敢说得云淡风轻。
“哦？”虎爷的眉毛挑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走到陈敢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
“有点意思。”
“说吧你想谈什么生意？”
周围的小弟们都围了上来，一个个摩拳擦掌，眼神不善，将陈敢团团围住。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要虎爷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撕成碎片。
陈敢却像是没看到周围的威胁一样。
他迎着虎爷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要货，大量的货。尼龙袜，的确良、衬衫什么都要。”
“你开个价。”
虎爷听完，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
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带着浓浓的鄙夷。
他的小弟们也跟着哄笑起来，看着陈敢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白痴。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虎爷笑够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义乌这片地，想要货的人，能从这里排到火车站去。”
“你凭什么？”
虎爷往前逼近一步，几乎是脸贴脸地对着陈敢。
“凭什么认为，我会把货给你？”
面对这股逼人的气势，陈敢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三个字。
“凭本事。”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厚厚的油纸包。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将纸包直接扔在了虎爷脚下的地上。
“啪！”
纸包摔在地上，散了开来。
一沓沓崭新的大团结，铺了一地。
整整一千块。
“这是定金。”
陈敢的声音依旧平静。
“我有本事，有胆识，敢打敢拼。”
“这笔钱，只是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仓库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那片耀眼的红色。
一千块！
在这个工人一个月工资只有二三十块的年代，这是一笔足以让人眼红到发疯的巨款。
就连虎爷，眼神也闪烁了一下。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外地人，能随手拿出这么多钱。
但是，他毕竟是虎爷。
如果被一千块就砸得低了头，他以后还怎么在这片地界上混？
虎爷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嘲弄的冷笑。
他弯下腰，慢条斯理地捡起一沓钱，在手里拍了拍。
“一千块？”
他抬起头，看着陈敢。
“不少了。”
“不过我虎爷，缺的不是钱。”
他猛地将手里的钱，砸回陈敢的脸上。
“我缺的是能给我挣更多钱的狗！”
“你够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