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归墟之风裹挟着机油和血腥的浊气，从镜壁破洞狂灌而入，吹散了心枢狱内弥漫的灰白雾气，却吹不散那粘稠如实质的绝望和血腥记忆。墨翟的身影如同礁石般挡在公输偃与那诡异引导者之间，千机尺寒光流转，直指那双沸腾着数据洪流的金色瞳孔。
“抹除…程序…启动。”
小女孩平板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锐利感。她小小的身体未动，但整个心枢狱的空间骤然扭曲！脚下光滑的镜面瞬间化作沸腾的银色液态金属，无数尖锐的、闪烁着寒光的金属棱刺如同雨后毒笋般疯狂破“土”而出，瞬间布满视野！头顶的灰白雾气凝聚成无数道闪烁着电火花的、肉眼可见的意念锁链，如同冰冷的毒蛇，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铺天盖地地向墨翟绞杀而去！
更可怕的是那些记忆碎片！公输偃灭门之夜的场景并未消失，反而在空间扭曲中被切割、复制、增殖！无数个手持“雷淬”、满脸是血的墨沧海幻影，从四面八方、从液态金属的浪潮里、从意念锁链的缝隙中闪现出来，发出无声的、充满血腥意味的嘶吼，挥舞着剧毒的利刃，构成一幅足以将任何理智彻底摧毁的、地狱般的景象！
这是意识层面的绞杀！物理攻击与精神污染的双重绝境！
“哼！墟龙的把戏！”墨翟眼中厉色一闪，面对这足以让常人瞬间精神崩溃的攻击，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发出一声低沉的冷哼。他左臂那隐现金属冷光的部分猛地膨胀，发出“咔咔”的齿轮啮合声，皮肤下的机械结构高速运转，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灌注全身！
“破！”
他一声暴喝，身体不退反进！手中千机尺爆发出刺目的乌光，尺身瞬间分解、重组，化作一面布满细密锯齿的圆形旋刃盾牌！他迎着绞杀而来的意念锁链和记忆幻影，悍然前冲！
“铛！铛！铛！嗤啦——！”
刺耳的金铁交鸣和能量撕裂声炸响！意念锁链狠狠抽打在旋刃盾牌上，爆开大蓬刺目的电火花，记忆幻影的毒刃刺在盾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却无法寸进！墨翟如同一个开足马力的战争机器，顶着狂暴的攻击强行推进！他的步伐沉重而稳定，每一次落脚，脚下沸腾的液态金属都被他左臂爆发的巨力强行踩得凹陷、凝固！那机械化的左臂，此刻成了他最坚固的支点和最狂暴的引擎！
“公输偃！走！”墨翟的声音在剧烈的能量碰撞中断续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出口在它后面！打破它！别被幻象困住！”
公输偃瞳孔骤缩！墨翟那非人的左臂力量，那对灭门幻象近乎漠然的姿态，都像冰冷的针扎在他的神经上。血仇的火焰在胸腔里灼烧，但赤堇那声穿透灵魂的绝望呼唤，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压下了复仇的冲动。外面！赤堇在外面！她撑不住了！
他猛地甩头，强行将目光从那无数个“墨沧海”身上撕开，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引导者小女孩！她依旧是整个混乱风暴的核心，那双沸腾着数据的金瞳，就是心枢狱的钥匙！
“佛手·镇心！”公输偃低吼，新臂上的妖鳞纹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青芒，整条手臂仿佛燃烧起来！他不再试图攻击那非人的引导者，而是将高度压缩的妖力与机关之力，全部灌注于脚下！
“轰——！”
他脚下的镜面轰然炸裂！公输偃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借着爆炸的反冲力，以毫厘之差避开侧面刺来的记忆棱刺和一道致命的意念锁链，身体化作一道撕裂混乱的青色流光，目标只有一个——引导者身后那片因空间剧烈扭曲而显得格外不稳定的灰白壁垒！那是墨翟指出的“出口”！
小女孩的金色瞳孔瞬间锁定了高速逼近的公输偃！她小小的手掌抬起，掌心对准他，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意志力场如同实质的冰山般轰然压下！同时，她身侧翻涌的液态金属中，瞬间凝聚出三柄高速旋转的、带着倒刺的意念钻头，发出撕裂空气的厉啸，直刺公输偃的头颅、心脏和丹田！
双重绝杀！
就在这生死一瞬！
“你的对手是我！”墨翟的咆哮如惊雷炸响！他硬生生承受了数道意念锁链的抽击，旋刃盾牌上电光乱窜，身体剧震，嘴角溢出鲜血。但他眼中凶光毕露，左臂的机械结构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尖啸，猛地将手中的旋刃盾牌朝着那三柄意念钻头狠狠掷出！盾牌在空中疯狂旋转，锯齿切割空气发出恐怖的音爆！
“锵！锵！锵！”
三声震耳欲聋的爆鸣几乎同时响起！旋刃盾牌精准无比地撞飞了刺向公输偃要害的三柄钻头，自身也在剧烈的碰撞中崩碎解体！而墨翟自己，则因为分力，被一道粗壮的意念锁链狠狠抽中后背！
“噗——！”墨翟狂喷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抽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凝固的金属镜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挣扎着想爬起，左臂的机械关节处火花四溅，机油汩汩涌出，显然受到了重创。
公输偃甚至来不及去看墨翟的情况！引导者的冰冷力场和意念钻头虽被墨翟舍命化解，但那冻结灵魂的意志压力依旧让他如坠冰窟，动作慢了半拍！而引导者那抬起的、对准他的小小手掌，掌心处一点幽蓝的、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光芒正在急速凝聚！
避无可避！
“吼——！”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混合了狂暴妖力与无尽愤怒的咆哮，从公输偃的喉咙里炸开！并非模仿赤堇，而是属于他自己的、被逼到绝境的爆发！新臂“佛手·镇心”上的妖鳞纹路骤然亮到极致，青色的光芒不再是火焰，而是化作实质的、锐利无匹的罡风！他不再试图闪避，而是将凝聚了全部意志、妖力和机关术造诣的一拳，毫无花哨地、笔直地轰向那幽蓝的毁灭光点！
“给我——破！！！”
拳锋与毁灭光束悍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嗡——！”鸣响！青色的妖力罡风与幽蓝的毁灭光束如同两条狂暴的恶龙，在方寸之间疯狂撕咬、湮灭！强大的能量乱流以碰撞点为中心，呈环状猛地扩散开来！
“咔嚓！咔嚓！咔嚓！”
公输偃脚下的镜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并急速蔓延！他整条左臂的衣袖瞬间化为飞灰，露出底下青筋虬结、妖鳞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皮肤！皮肤表面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鲜血渗出，又被狂暴的能量瞬间蒸发！巨大的反噬力让他全身骨骼都在呻吟，意识仿佛要被这股对撞的力量彻底撕碎！
但他没有退！一步不退！赤堇染血的身影，她不甘的眼神，是支撑他站立的唯一支柱！
“破！！！”公输偃再次嘶吼，目眦尽裂！新臂的机关核心发出超越极限的尖啸！那妖鳞纹路中，一丝源自赤堇妖魄的、灼热到极点的力量被彻底引爆！
“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寒冰！青色的妖罡终于撕裂了幽蓝光束的平衡点！毁灭光束发出一声哀鸣，骤然溃散！公输偃那凝聚了全部力量、包裹着撕裂罡风的拳头，狠狠穿透了溃散的能量乱流，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引导者小女孩抬起的手掌之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小女孩那空寂的金色瞳孔中，沸腾的数据流骤然停滞、紊乱、崩解！她那小小的、非人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种类似“愕然”和“程序错误”的僵滞表情。
“砰！”
一声并不响亮，却异常清晰的碎裂声响起。小女孩的身体，从被公输偃拳头击中的手掌开始，如同被重锤砸中的琉璃人偶，瞬间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裂纹迅速蔓延至她的全身！
没有鲜血，没有惨叫。只有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冰冷数据的碎片，如同破碎的星辰，从她身体上剥落、飘散。她那双曾经倒映着公输偃痛苦挣扎的金色瞳孔，在彻底碎裂前，似乎极其短暂地、模糊地映出了另一个影像——不是公输偃，也不是墨翟，而是一头在无尽黑暗中沉睡的、由星辰与齿轮构成的庞然巨物（墟龙本体）的轮廓。随即，瞳孔彻底黯淡、碎裂。
整个心枢狱剧烈地震动起来！如同失去了核心的精密仪器开始失控崩解！灰白的壁垒、翻涌的雾气、凝固的液态金属地面、还有那些狰狞的记忆幻影，都开始扭曲、模糊、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般剧烈波动，然后片片剥落！
“走！”墨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抹去嘴角的血迹，左臂的机油滴落得更快了。他指着小女孩碎裂后露出的、一个旋转着无数细小齿轮、散发着不稳定蓝光的漩涡门扉吼道：“那就是出口！快！”
公输偃剧烈喘息着，新臂上鲜血淋漓，裂开的皮肤下，妖鳞纹路的光芒微微黯淡，却依旧顽强地闪烁着。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正在彻底崩塌的、属于他家族血夜的幻影，眼神复杂难明。然后，他毫不犹豫，纵身扑向那旋转的齿轮漩涡！
墨翟紧随其后。
穿过漩涡的瞬间，天旋地转的失重感和冰冷刺骨的金属气息扑面而来！
*现实。东海归墟，机械鲸骸深处——千齿回廊。*
他们并没有脱离险境，只是从一个地狱跳入了另一个地狱！
眼前是一条巨大得令人窒息的机械腔道，由无数巨型鲸鱼的肋骨般的弧形金属梁构成骨架。但真正恐怖的，是填充在骨架之间、几乎塞满整个空间的——*齿轮之海*！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齿轮相互啮合、层层嵌套，小如磨盘，大如房屋！生满暗红铁锈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布满油污的…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一种无形的力量驱动下，以不同的速度、不同的方向，永不停歇地旋转、摩擦、咬合！
“轰隆隆——咔咔咔——吱嘎——！”
震耳欲聋的、混杂着金属摩擦、碰撞、碾压的恐怖噪音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疯狂地冲击着耳膜和神经！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机油味和一种…类似生物腐烂后又被金属锈蚀的诡异腥气！旋转的齿轮带起强劲的气流，卷动着油污和铁锈粉末，形成一股股污浊的旋风。
这里，就是机械鲸骸群的核心动力区，也是通往墟龙核心“无涯殿”的必经之路——千齿回廊！一个由冰冷的金属和永恒的旋转构成的、活生生的绞肉机！
“赤堇！”公输偃的目光瞬间穿透层层叠叠旋转的齿轮缝隙，捕捉到了那个浴血奋战的身影！
她背靠着一根巨大的、布满锈蚀管道的鲸骨柱，银发早已被血污和油渍染得斑驳不堪。身上新增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最严重的是右肩，一个被钻头妖撕裂的巨大创口，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底下泛着暗淡金属光泽的肩胛骨！她的左腿被水银妖的尖刺贯穿后留下的伤口依旧在汩汩流血，每一次移动都显得异常艰难。金色的妖瞳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但光芒已明显黯淡，每一次挥爪都带着力不从心的滞涩。
围攻她的三头半械妖也付出了代价。钻头妖的下身钻头断了一截，断口处火花四溅；链锯妖的一只链锯手臂被生生扯断，仅剩的链锯也布满了爪痕，转速明显下降；水银妖的液态身体缩小了近三分之一，表面不断波动，显然核心受创不轻。
但它们依旧凶残！凭借着半机械身躯的强横防御和不知疲倦的特性，它们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住赤堇，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链锯妖挥舞着残存的链锯，疯狂劈砍，逼得赤堇不断闪避；钻头妖则利用狭窄空间和旋转齿轮的掩护，如同毒蛇般从刁钻角度发起突刺；水银妖则如同鬼魅，时而硬化成尖刺偷袭，时而化作粘稠的金属流体，试图缠绕束缚赤堇的行动！
赤堇的处境岌岌可危！每一次闪避都险象环生，妖力明显接近枯竭，动作越来越慢。
“赤堇！撑住！”公输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新臂的妖鳞纹路感应到赤堇的危机，再次亮起！他顾不上观察环境，就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别冲动！”墨翟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力量大得惊人，那只机械左臂的冰冷触感让公输偃皮肤起栗。“看前面！”
公输偃顺着墨翟的目光看去，心脏猛地一沉！
在他们与赤堇所在的鲸骨柱之间，并非畅通无阻。一条由无数高速旋转的、直径超过三丈的巨型齿轮构成的“河流”横亘其中！这些巨型齿轮相互咬合，缝隙间是足以将人瞬间碾成肉泥的死亡空间。更可怕的是，在这齿轮河流的中央，盘踞着一个庞然大物！
那是一头完全由金属构成的龙形机械造物！它的身躯由无数大小不一的齿轮、轴承、连杆和锈蚀的装甲板粗暴地拼合而成，粗犷而狰狞。体长超过十丈，如同一条蛰伏在齿轮之海中的钢铁巨鳄。它的头部是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涡轮结构，中心镶嵌着一颗散发着幽蓝光芒、如同巨大眼瞳般的多棱面晶体（灵楔“智”），冰冷的蓝光扫视着整个回廊。四只粗壮的机械龙爪深深扣入下方旋转的巨型齿轮中，如同生根。一条布满锋利锯齿的钢铁龙尾，如同巨大的攻城锤，随意地摆动着，每一次扫过，都带起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和飞溅的火星！
*守门械龙！* 千齿回廊的终极守卫！它那涡轮构成的巨口微微张开，露出里面层层叠叠、高速旋转的粉碎齿盘，发出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嗡鸣。
这头钢铁巨兽，就是通往赤堇和更深处的唯一障碍！不解决它，根本无法跨越那条致命的齿轮河流！
“必须过去！赤堇撑不了几下了！”公输偃看着赤堇又一次险之又险地避开链锯的横扫，却被水银妖的突刺在腰侧添了一道新伤，急得眼睛发红。
“硬闯是找死！”墨翟紧盯着那头械龙，眼神锐利如鹰隼，快速分析着，“看到它涡轮核心那颗蓝色晶体了吗？那东西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异常强大，很可能是某种核心驱动源！也是它扫描和锁定目标的关键！攻击那里！我引开它的注意，你找机会攻击那晶体！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墨翟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决断。他看了一眼远处浴血的赤堇，又看了一眼公输偃染血的新臂，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好！”公输偃没有丝毫犹豫。此刻，任何能救赤堇的方案他都愿意尝试！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新臂的妖力悄然凝聚，寻找着那冰冷巨兽的破绽。
“动手！”墨翟低喝一声，身体率先动了！他并未冲向械龙，而是猛地冲向侧面一处相对空旷、布满小型旋转齿轮的区域！他的速度极快，左臂的机械结构再次发出运转的嗡鸣，身体如同猎豹般灵活地在旋转的齿轮缝隙间穿梭、跳跃！
“嗡——！”
守门械龙头部的涡轮巨眼瞬间锁定了高速移动的墨翟！幽蓝的光芒大盛！它发出一声沉闷的机械咆哮，巨大的钢铁龙尾如同撕裂空间的巨鞭，带着恐怖的音爆，狠狠扫向墨翟所在的区域！同时，涡轮巨口对准了墨翟的移动轨迹，里面高速旋转的粉碎齿盘发出更加刺耳的尖啸，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产生，试图将墨翟扯入那死亡的粉碎机中！
无数小型齿轮在龙尾的扫击和涡轮吸力下被搅碎、崩飞！金属碎片如同暴雨般四射！墨翟的身影在碎片风暴和致命的吸力中如同怒海扁舟，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他完全是在用经验和速度在死亡边缘跳舞！
就是现在！
公输偃眼中精光爆射！在械龙注意力被墨翟完全吸引的瞬间，他动了！“佛手·镇心”的妖鳞纹路爆发出刺目的青芒，他整个人如同融入风中的影子，沿着一条由巨大鲸骨梁构成的、相对安全的路径，悄无声息却又迅捷无比地朝着械龙庞大的身躯侧面迂回突进！
剧烈的噪音掩盖了他的行动。旋转的齿轮遮挡了他的身影。他像一道致命的青色闪电，迅速接近了械龙那粗壮的、由无数锈蚀钢板和巨大铆钉构成的颈部下方！那颗幽蓝色的多棱面晶体“灵楔·智”，就在他头顶斜上方，散发着冰冷而诱人的光芒！
距离够了！公输偃猛地吸气，身体在高速移动中强行扭转，左腿狠狠蹬踏在一根凸起的金属管上借力，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天而起！新臂五指并拢，青色的妖力罡风高度压缩，在指尖形成五道锐利无匹、足以洞穿精钢的能量尖锥！目标直指那颗幽蓝的晶体核心！
“给我碎！”
就在他全力跃起，新臂的锋芒即将触及那幽蓝晶体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下方原本正在“狼狈”躲避械龙攻击的墨翟，眼中那丝复杂瞬间被一种冰冷的、近乎非人的决绝所取代！他硬抗了一道擦身而过的能量冲击，嘴角溢出鲜血，身体却借着冲击力，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瞬间脱离了械龙的攻击范围，反身朝着公输偃跃起的方向扑来！
他的目标，不是械龙！是公输偃！
“公输偃！小心！”远处，正在与三头半械妖苦苦缠斗的赤堇，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回头，金色的妖瞳瞬间捕捉到了这惊悚的一幕！她不顾一切地发出一声尖厉的警告！
但太迟了！
墨翟的速度快到了极致！他手中的千机尺早已变形，化作一根尖锐无比、闪烁着幽暗乌光的细长棱刺！棱刺的尖端，一点深紫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不祥光芒，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邪恶波动！
**控心楔！**
墨翟的眼神冰冷如铁，带着一种完成任务的、近乎残酷的平静。他手中的棱刺，如同毒蛇出洞，没有丝毫犹豫，精准无比地、狠狠刺向公输偃毫无防备的后心！目标，正是他脊柱中枢神经的位置！
背刺！来自“挚友”的、酝酿已久的致命一击！
时间仿佛被拉长。公输偃跃在半空，全部心神和力量都锁定在头顶的灵楔“智”上。赤堇的警告在他耳边炸响，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血液的死亡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甚至能感觉到背后那尖锐棱刺撕裂空气带来的冰冷刺痛感！
完了！避无可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念俱灰之际！
公输偃那布满妖鳞纹路、正在全力攻击械龙核心的“佛手·镇心”，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它猛地放弃了攻击姿态，五指以一种完全违背公输偃意志的速度和角度，极其诡异地、如同没有骨节般猛地向后反折！整条手臂如同一条暴起的妖蛇，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护在了公输偃的后心要害之处！
手臂表面，那些青色的妖鳞纹路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耀，纹路深处，一丝源自赤堇妖魄的、灼热而暴戾的气息轰然爆发！
“锵——！！！”
一声刺穿耳膜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与能量湮灭的巨响！
墨翟那凝聚了全部力量、志在必得的“控心楔”，狠狠刺在了公输偃反折护住后心的“佛手·镇心”掌心之上！
预想中血肉被洞穿、控心楔植入的画面并未出现！
深紫色的不祥光芒与青色妖鳞爆发的灼热妖罡狠狠撞在一起！爆开一团混乱的能量光团！一股强大的反震力沿着棱刺倒灌而回！
墨翟脸上的冰冷平静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愕取代！他感觉自己的棱刺不是刺在血肉之躯上，而是刺在了一块烧红的、坚不可摧的、并且蕴含着狂暴反击意志的烙铁上！他握尺的手腕剧震，虎口瞬间崩裂！控心楔尖端那深紫色的光芒如同遇到克星般剧烈波动、黯淡！
更让他惊骇的是，公输偃那条反折的手臂！掌心处被棱刺刺中的地方，那些青色的妖鳞纹路如同活了过来，疯狂地蠕动、扭曲！一股灼热到极点、带着赤堇独特气息的妖力，如同被激怒的火山，顺着棱刺狂暴地反冲进他的手臂！
“呃啊！”墨翟发出一声闷哼，手臂如同触电般猛地一麻，控心楔几乎脱手！他被迫借力后翻，落在不远处一根旋转的齿轮边缘，脸色惊疑不定地盯着公输偃那条诡异反折、青光灼灼的手臂！
公输偃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身体在半空中失去平衡，攻击械龙核心的动作被打断，重重地摔落在下方一个相对平缓的巨大齿轮平台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下。他惊魂未定地爬起，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那条自行反折、此刻正缓缓恢复原状、掌心处残留着一丝深紫色能量侵蚀痕迹、但妖鳞纹路依旧顽强闪耀的新手臂！
刚才那瞬间的防御和反击…完全不受他控制！是这条融合了赤堇妖魄之力的手臂…在自主护主？！
“墨…翟…”公输偃抬起头，死死盯着齿轮边缘的墨翟，眼中充满了被背叛的狂怒、冰冷的杀意，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心悸和后怕。他终于明白了！从心枢狱的“偶遇”，到舍命“相助”，再到此刻的“配合”攻击…全都是为了这致命的一刺！
“为什么？”公输偃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
墨翟稳住身形，甩了甩被妖力反冲震得发麻的手臂，看着公输偃那条诡异的手臂，眼神阴沉得可怕。他脸上的惊愕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识破后的、冰冷的坦然。
“为什么？”墨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左臂，那只不断渗出机油、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机械臂，“为了活着。为了不再做傀儡。为了…终结这一切。”
他指了指自己机械臂上一个极其隐蔽的、正在微微闪烁红光的细小符文烙印：“看到了吗？‘缚心印’。钦天监的杰作。我父亲，墨沧海…”提到这个名字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深刻的痛苦与耻辱，“他当年就是被这鬼东西控制，成了屠戮你公输家的刽子手！而我…呵，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半人半械的鬼样子？为什么能一次次‘巧合’地找到你们？”
他猛地指向那头因为攻击被打断而陷入短暂停滞、正重新锁定目标的守门械龙，尤其是它头部那颗幽蓝的晶体：“灵楔‘智’！它能解读墟龙密码，也能解开我身上的枷锁！我需要它！公输偃，你挡了我的路！”
墨翟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交出你身上所有的灵楔！包括你这条手臂里融合的那部分！然后，让开！否则…”
他的目光越过公输偃，投向了远处鲸骨柱下，那被三头半械妖趁隙疯狂围攻、已经摇摇欲坠、身上又添新伤的赤堇，声音冰冷如刀：
“…我就让那头碍事的妖畜，现在就死在你面前！”……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