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堂一声惊呼,把跟随他的干警吓了一跳。
“周局这是怎么了?不会因为抓到一个犯罪分子,追回了三千万赃款,就‘欣喜若狂’吧?”
执行局的几个工作人员和几个经侦干警,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地想到。
“邹仕安,1995年1月12日晚上八点至九点,你在哪里?你又在干什么?”
“啊!”
邹仕安惊恐地张大了嘴巴。
“我,我……
时间太久了,我想不起来了……”
邹仕安嗫嚅着,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找借口拖延。
邹仕安的表情自然逃不过周怀堂的眼睛。周怀堂坚信那个威胁乡人大代表的矮个子男子,一定就是眼前这个家伙。
“邹仕安,你要好好想一想。
你和公安、法院打交道既不是一回两回,也不是一年两年。
法官在量刑时有很大的司法裁量权。
比如说你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某一条某一款。按照刑法规定,可以判处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
法官可以判处你3年有期徒刑,也可以判处你10年有期徒刑。
法官参考的一项重要标准就是你的认罪态度,是不是主动坦白。
如果你觉得在里面待三年时间,有点儿短的话,我们可以要求法官多判你几年。
判你二十年怎么样?再往上可就是无期和死刑了?”
周怀堂看到邹仕安的心理防线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坠,他就放大招,重重给邹仕安了最后一击。
你们诈骗金额巨大,据不完全统计就有一亿二千多万。这个数额,主犯一般要判处死刑的。
当然你若有立功表现,法官还会给你减刑。
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
只不过我要提醒你,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如果你继续冥顽不灵,负隅顽抗,等别人把问题都招供出来,你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何去何从,你自己考虑吧!”
周怀堂说完,就自顾自收拾桌案上的东西,摆出一副马上就结束审讯的样子。
“我,我说,我全说。”
邹仕安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
“1995年1月12日晚上,我和饶守堃都在边东省信陵县秦店子乡。
我威胁一个叫庄雪梅的女教师,让她在乡人代会上,划掉乡长刘济霖的名字,换上秦逸飞的名字;划掉周怀熹的名字,换上刘济霖的名字。
女教师不从,我就把匕首放在庄雪梅女儿的脖颈上,威胁她说‘既然你知晓这事儿还不答应,我只好杀人灭口,把你们母女都杀了’……”
“你只威胁庄雪梅代表一人吗?仔细想一想,还有没有威胁殴打其他乡人大代表?”
周怀堂觉得,邹仕安虽然是一个偷钱包的高手,但是他很难赤手空拳,打得赢比他高了多半头的郑维山。
他清楚地记得,刘跃进在给他汇报这起离奇的“贿选案”的时候,说那个小个子男人功夫不错,没有使用匕首,就把大个子的郑维山收拾得服服帖帖。
周怀堂突然想到,邹仕安和饶守堃身高体型差不多,模样也有些相似。
“难道,威胁郑维山的那个矮小男子竟是饶守堃?”
周怀堂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
“报告领导,那个人应该是我们老板饶守堃。那晚上我们是分头行动的。”
饶守堃也曾经威胁说,如果邹仕安胆敢透露出半点儿风声,他就把邹仕安弄死。
邹仕安知道饶守堃这不是吓唬自己,饶守堃真的有这个能力,他对饶守堃的话深信不疑。
但是邹仕安已经被周怀堂的话吓破了胆,如果自己不把饶守堃的事儿说出来,自己就要掉脑袋。
至于饶守堃是不是能把自己弄死,那是自己出狱之后的事情。也许在这期间,饶守堃已经被公安逮住吃了枪子哩。
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邹仕安觉得还是先保住自己性命最要紧。
“领导我要检举揭发我们老板饶守堃。”
邹仕安终于大着胆子喊出了声。
“你说吧,你要检举揭发他什么?”
‘饶守堃’不是他的真实姓名。他也不是香港人。饶建业和李善兰也不是他的亲生父母。
饶守堃他不是香港人,他应该是信陵县人。
他好像在老家犯了什么事儿,甚至他身上还背负着人命,正被公安机关缉拿。
被逼无奈,他才偷渡去了香港。花钱弄了一个香港身份证,摇身一变成了香港人。”
“你说这些话,可有什么证据?”
邹仕安说的这些情况非常重要,可听他的说话口气,好像那些都是他凭空猜测的。
周怀堂皱着眉头,提醒邹仕安说重点拿干货,不要弄这些似是而非的水货。
“报告领导,饶守堃这个人心思缜密,行事小心。为了安全,他从来不照相留影。在国内找不到他的一张照片。
他很少让人发现他的破绽,更不会让人抓住他的小辫子。
这些事情都是他在喝醉了酒之后,吐露了一鳞半爪,我通过综合分析得出来的……
我还真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
“嗯,你可以接着刚才说的继续往下说!”
“他说他和那个秦逸飞有不共天之仇。
他听说不少乡人大代表打算选举秦逸飞为乡长。他就想浑水摸鱼,给秦逸飞制造点儿麻烦。让上级机关误认为秦逸飞是通过贿选才当上的乡长。
他说即便秦逸飞选上了乡长,也让秦逸飞这个乡长做不安稳。
他说之所以挑选这两个乡人大代表下手,是因为秦逸飞曾经当过教师,和这两个都熟悉。这样才使得双方行贿受贿合情合理。”
周怀堂点了点头。
“这样,你们就自编自导了行贿受贿的照片和录音。是不是?”
“是。
开始我还担心照片会暴露自己。
后来我看了看洗出来的照片,发觉自己模样模模糊糊的,也就彻底放了心。
没有想到,还是被领导一眼就给认了出来……”
“你们把举报信邮寄给我,是不是知道周怀熹是我哥哥?”
“您就是莆贤市公安局周怀堂局长?”邹仕安吃惊地问道。
“哼!”
周怀堂非常不满地“哼”了一声,算是对邹仕安的问题作了答复。
“为什么要让周怀熹这个乡人大主席落选?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愤怒吗?”
“不不不,不是的。
那些乡人大代表们,最初就是这么设计的。
那些乡人大代表们说,刘济霖在秦店子乡担任过多年的重要职务,乡人大代表当中有不少都是他的人。让他落选乡长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是周怀熹却没有担任过重要职务,还常年不在乡里上班,乡人大代表大部分和他不熟悉。人们让他落选基本上没有什么负担。因此,把刘济霖选成乡人大主席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即便刘济霖同时选上了乡长和乡人大主席,按照法律规定,他也不可能同时兼任……”
“好了,你说的这些我们都记录了下来。我们会如实转交给检察官和法官。至于算不算举报立功……”
周怀堂还没有说完,邹仕安又大声说道:
“周局长,我还要举报饶守堃,非法绑架信陵县财税宾馆大堂经理钱惠丽这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