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退去,时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回了原点。清水镇的阳光依旧懒洋洋地洒在青石板上,空气中飘着药草苦涩的清香,小夭蹲在河边洗着药材,手指被冰凉的河水浸得微微发红,她漫不经心地哼着歌,总觉得今天似乎有什么不同——直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从树上摔了下来。她回头看去,一个白衣男子正狼狈地撑起身子,银发间沾了几片落叶,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可小夭莫名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穿越了千万年的时光,沉重得让她心头一颤。
相柳这次没有碰瓷。他没有假装受伤,没有故意倒在她面前,甚至没有像从前那样用冷淡的语气说一句“救我”。他只是站在那里,目光一寸寸掠过她的眉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小夭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拍了拍手上的水珠站起来:“你……没事吧?”相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压抑着什么汹涌的情绪,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小夭皱了皱眉,这人奇怪得很,明明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眼神却像是快要哭出来似的。她本不想多管闲事,可脚步却鬼使神差地朝他迈了过去:“你若是受伤了,我可以帮你看看。”
相柳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他记得这一幕,记得千万次轮回里每一次的初遇,记得她曾经怎样笑着救下他,又怎样在命运里一次次与他错过。但这一次,他没有按照既定的剧本走下去。他退后一步,声音低哑:“不必。”小夭一愣,随即有些恼了:“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好心问你,你倒摆起架子了?”相柳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他知道自己应该转身离开,应该让一切重新开始,可脚步却像是生了根,怎么也挪不动。小夭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等等,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相柳猛地抬头,心脏几乎停跳。她记得?不可能,时空重置后所有人的记忆都会被抹去,可她的眼神太过认真,像是在努力从混沌的脑海里打捞什么。小夭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就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涩,像是遗忘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她松开他的袖子,嘀咕道:“算了,大概是我记错了。”可转身要走时,手腕却被一把扣住。相柳的掌心冰凉,力道却大得惊人,他死死盯着她,声音沙哑:“如果……如果我告诉你,我们真的见过,你会信吗?”
小夭怔住了。她本该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信他,信他!她张了张嘴,还没出声,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几个镇上的孩子嬉笑着跑过,冲散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相柳像是骤然清醒,猛地松开手,可小夭却反手抓住了他:“你等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拦他,只是本能地不想让他就这样消失。相柳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平静:“你叫什么名字?”小夭挑眉:“问别人名字前,不该先自报家门吗?”相柳沉默片刻,轻声道:“我叫……相柳。”
小夭眨了眨眼,这名字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湖心,激起一圈圈莫名的涟漪。她歪头打量他,忽然笑了:“我叫小夭。”相柳的呼吸微微一滞,哪怕听过千万次,她的名字依然像刀一样扎进心里。小夭凑近了些,眼里带着狡黠的光:“相柳是吧?我瞧你面生,不是清水镇的人吧?既然我们‘见过’,那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顿饭?”相柳看着她鲜活的笑脸,恍然间与无数时空里的她重叠在一起。这一次,他没有逃开,没有冷漠相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好。”
小夭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一时有些愣神,随即笑嘻嘻地拉着他往镇上走:“那我要吃最贵的!”相柳任由她拽着,目光始终落在她的侧脸上。他知道,这一次的选择会改变一切——不是强行扭转命运的轨迹,而是让故事自然而然地重新开始。小夭走着走着,忽然觉得手心有些异样,低头一看,相柳的手指不知何时已与她十指相扣。她耳根一热,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相柳目视前方,语气平静:“怕你走丢。”小夭瞪他:“清水镇我闭着眼都能走遍,丢什么丢!”可手却没有再挣开。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是纠缠了千年的宿命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远处,时空管理局的管理员站在树梢上,合上了手中的金色怀表,嘴角微微扬起:“总算……这次没再出乱子。”可下一秒,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怀表的指针突然疯狂旋转,表盘上浮现出一行血色小字:“警告,黑化体仍在活跃。”管理员猛地抬头,却见相柳似有所觉地回头看了一眼,那目光冰冷得令人毛骨悚然,哪还有半分方才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