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滨,暴雨如注。
小夭站在礁石上,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某种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怀中抱着昏睡的老五,孩子额间的鼎纹正随着浪潮的节奏明灭,仿佛在与深海中的某物共鸣。
\"归墟的封印比预想的更脆弱。\"相柳的九双眼眸倒映着墨色海水,\"鲛人族已经撤离圣城。\"
老九突然从小夭背后探出头,湿漉漉的小手指向海天交界处:\"那里有东西醒了。\"
顺着他指的方向,一道赤红闪电劈开乌云,却不是从天而降,而是自海底直贯苍穹!闪电击中的海面瞬间沸腾,蒸腾的雾气中隐约可见巨大的青铜鼎影浮沉。
\"神农鼎主身......\"小夭攥紧相柳的衣袖,\"它感应到碎片了。\"
相柳的蛇尾烦躁地拍打礁石:\"麻烦的是,魔尊肯定也感应到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老五突然在梦中剧烈抽搐,皮肤下的青筋一根根暴起,竟扭曲成古老的咒文。小夭急忙施针,却发现银针根本无法刺入——孩子的身体正在青铜化!
\"压制不住了。\"她声音发颤,\"必须立刻......\"
\"轰——!\"
第二道赤雷劈落,这次直接砸在他们身后的沙滩上。焦黑的坑洞中,一具具覆满海藻的尸骸正挣扎着爬出——是溺亡者的怨灵被魔气侵蚀后的产物。
更可怕的是,海平面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那不是寻常的涨潮,而是整个归墟海域在向他们所在的方向倾斜!
---
\"上船!\"
相柳卷起妻儿跃向涂山璟准备的灵舟。这艘刻满狐族符文的船只刚入水就自动升起结界,将追击的怨灵阻隔在外。
小夭将老五平放在甲板上,取出七十二根金针。针尖蘸取的却不是药液,而是她从九个孩子眉心分别采集的血珠。
\"九星定魂阵。\"她下针如飞,\"可能会疼,忍着点。\"
第一针落在老五的百会穴。孩子猛地弓起身,喉咙里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相柳立刻用尾巴压住他四肢,却发现触感已接近金属——神农鼎的同化速度远超预期!
\"第二针,神庭。\"
金针刺入的刹那,船身突然剧烈倾斜。小夭抬头,只见一道十丈高的巨浪正朝灵舟压来,浪尖上站着个黑袍翻飞的身影。
\"魔尊......\"相柳的冰刃出鞘,\"来得真快。\"
浪墙在撞上灵舟前诡异地凝固了。魔尊踏着冰阶缓步而下,青铜面具下传出沙哑的笑声:\"本尊是来道谢的。\"他指向老五,\"多亏你们集齐两件神器,封印终于......\"
\"哗啦!\"
一柄三叉戟突然破水而出,将魔尊的虚影搅碎。海面炸开无数浪花,数十名鲛人战士跃出水面,为首的正是归墟守卫统领。
\"王姬快走!\"鲛人统领的鳞片已半数剥落,显然经历惨烈战斗,\"圣城祭坛崩塌,海眼开始......\"
他的警告被第三道赤雷打断。这次闪电直接命中灵舟桅杆,狐火结界应声碎裂。借着刹那亮光,小夭看清了海底景象——
无数青铜锁链正从深渊中升起,每根锁链都缠绕着一具鲛人尸骸。而在锁链汇聚的中心,九只巨鼎虚影围成环形,镇压着一扇缓缓开启的青铜巨门!
---
\"那是......\"
\"三界门。\"相柳的九个头同时转向不同方位警戒,\"上古时期被共工撞断的天柱残骸所化。\"
老五突然睁开眼睛。不,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神——瞳孔已变成青铜鼎上的饕餮纹,开口时回荡着多重声音:\"当九鼎归位,天门重开。持钥者可择......\"
小夭一针扎在他的人中穴:\"滚出我儿子的身体!\"
魔尊的意志暂时退散,但孩子的情况并未好转。老五的皮肤彻底金属化,胸口浮现出完整的鼎纹,与之前在拍卖会获得的残片图案严丝合缝。
\"来不及了。\"相柳突然用尾巴卷起小夭,\"看天上!\"
原本暴雨倾盆的天空竟裂开一道金色缝隙,无数燃烧的陨石拖着尾焰坠落。更诡异的是,这些\"陨石\"在接近海面时突然减速,露出真容——竟是九块刻满符文的青铜碑!
\"天罚。\"鲛人统领绝望地跪倒,\"神器共鸣触怒了天道......\"
第一块青铜碑砸入海中,霎时间巨浪滔天。灵舟像树叶般被抛起,小夭死死抱住老五,相柳则用身体护住其余孩子。混乱中,老九突然挣脱保护,摇摇晃晃走向船头。
\"钥匙......\"他踮脚触碰最近的青铜碑,\"找到了......\"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青铜碑上的符文如活物般爬上孩子的手臂,而老九的眉心鳞片则浮现出对应的锁形纹路!
---
\"拦住他!\"
相柳的冰刃刚要出手,海底突然射出九道锁链缠住他的蛇尾。那些浸透鲛人血的青铜链竟能腐蚀妖力,最细的两条尾巴瞬间皮开肉绽!
小夭甩出毒针击碎锁链,自己却被第四道赤雷余波掀翻。她挣扎着爬起时,看到老九已经将小手按在第二块青铜碑上。
\"不要!\"
迟了。两块青铜碑同时亮起,投射出的光柱在云层交汇,化作一柄巨剑虚影——正是轩辕剑的模样!
魔尊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没错,就是这样......继续唤醒它们!\"
小夭突然明白过来。所谓天罚,实则是被强行唤醒的神器引发的天地异象。而魔尊真正的目的,是借孩子们之手提前开启三界门!
她扑向老九,却在半途被无形的力量弹开。五块青铜碑已经连成阵法,将孩子保护在内。更糟的是,老五彻底变成了青铜鼎的形态,正缓缓飘向阵法中心。
\"相柳!\"小夭声嘶力竭,\"砍断那些碑!\"
九头妖王长啸一声,妖力全开。冰霜风暴与毒雾交织,却在触及青铜碑前被赤雷击碎。相柳被反噬力震得吐血,新生的魔化头颅却突然诡笑:\"没用的......这是上古契约......\"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撕裂乌云。
\"阿念?!\"小夭难以置信地看着乘鸾驾降临的皓翎王姬,\"你怎么......\"
\"闭嘴!\"阿念甩出皓翎王印,金光暂时阻隔了赤雷,\"我是来救外甥的,不是救你!\"
她身后,涂山璟的狐火与玱玹的轩辕剑气同时爆发,暂时压制住魔气。但所有人都清楚——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
归墟海眼已经完全显现。
九鼎虚影环绕着青铜巨门,门上九个锁孔正对应孩子们眉心的神纹。老五化作的小鼎悬浮在中央,鼎口不断喷涌出青色光流,与其他神器共鸣。
玱玹抹去嘴角血迹:\"古籍记载,三界门后是混沌之渊。\"
\"也是本源之力所在。\"涂山璟的狐尾焦黑了一片,\"魔尊想吞噬的,是创世之初的......\"
\"嘘。\"小夭突然打断他们。
在震耳欲聋的雷鸣中,她分明听见老九在哼歌。那调子古怪又熟悉,像是......
\"是摇篮曲。\"阿念惊讶道,\"皓翎宫廷传唱的《海月清》!\"
小夭浑身一震。她终于明白老九在做什么——孩子不是在唤醒神器,而是在与它们沟通!
果然,老九每哼一个音节,青铜碑上的符文就亮起一部分。当整段旋律完成时,九块碑同时投射出光幕,组成一幅星图。
\"这是......\"玱玹的轩辕剑突然自动出鞘,\"神器埋藏地?\"
魔尊的咆哮从深渊传来:\"不!住手!\"
狂风骤起,海浪化作无数鬼手抓向灵舟。相柳刚要防御,老五化作的小鼎突然倒扣而下,青色光幕笼罩全船。魔气撞上光幕的瞬间,竟被转化为纯净的灵力!
\"原来如此。\"小夭热泪盈眶,\"神农鼎能炼化万物......包括魔气。\"
老九转头看向众人,瞳孔中倒映着浩瀚星河:\"三日后,轩辕剑、神农鼎、禺强鼓......\"他挨个报出九大神器名讳,\"缺一不可。\"
海天之间,赤雷渐息。但每个人都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