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镇的晨雾还未散尽,西街新挂起的\"九命医馆\"招牌下已经排起了长队。我蹲在门廊边啃着肉包子,看相柳用三只右手同时往门框上钉药柜,剩下六只手正在整理药材,活像个人形蜘蛛精。
\"第八个病人说头晕眼花,你猜怎么着?\"隔壁卖豆腐的张婶挤到队伍最前面,嗓门大得能震落屋檐上的露水,\"那老郎中说是什么肝阳上亢,开了三斤黄连!\"
我噗嗤笑出声,包子馅喷到相柳刚挂好的\"悬壶济世\"匾额上。他九双眼睛同时瞪过来,我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失误失误。\"
\"小夭医师!\"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突然拽我裙角,\"我奶奶说您能用毒药治百病,是真的吗?\"
相柳的十八道目光立刻钉在我后背上。我干笑两声蹲下身:\"这个嘛...毒药就像辣椒,有人当调料,有人当武器——\"
\"挂号系统启动。\"相柳冷冰冰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我抬头一看,好家伙,他不知何时现了妖相,九个脑袋呈扇形展开,每个都戴着自制的小木牌:一号诊脉、二号针灸、三号抓药...
排在首位的樵夫大哥\"扑通\"跪下了:\"九天尊显灵啊!\"
\"现在就诊请取号。\"中间那个脑袋面无表情地说,最右边的脑袋却偷偷冲我眨眼睛,\"初诊病人填问诊单,复诊病人——\"
\"我要挂三号头!\"羊角辫小姑娘蹦起来抓最活泼的那个脑袋的木牌。队伍瞬间炸了锅,大姑娘小媳妇全往右边挤:\"我要五号!五号头长得最俊!\"
我眼睁睁看着相柳的七号脑袋被扯得鳞片都歪了,剩下两个脑袋还在为\"望闻问切该先做哪个\"吵得不可开交。药柜轰然倒地时,我终于憋不住笑瘫在门槛上。
\"肃静!\"相柳本体一声暴喝,九个脑袋同时吐出冰雾,屋檐下立刻挂满冰凌。人群瞬间冻结,只剩羊角辫小姑娘\"哇\"地哭出声:\"九天尊发怒啦!\"
\"这叫降温防疫。\"我赶紧抱起孩子,顺手往她嘴里塞了颗彩虹糖丸,\"你奶奶是不是夜里总咳嗽?拿这个紫色瓶子回去,睡前闻三下——记住只能三下,不然会笑到天亮。\"
相柳的四个脑袋同时转过来瞪我:\"七日笑当止咳药?\"
\"总比你的九头分诊系统靠谱。\"我压低声音,趁乱把\"毒医娘子\"的布幡插到门边。最老实的那个脑袋突然凑过来:\"第七位病人症状复杂,需要会诊。\"
后堂躺着个面色青灰的汉子,腹部隆起如孕妇。我搭脉三息就笑不出来了:\"肠痈溃脓,再拖半天就得穿肠烂肚。\"
\"用冰魄针先镇住腐气。\"相柳三只手同时展开针包,\"你配化毒散,要能融穿铁锈那个浓度。\"
\"不行!\"门口冲进来个白胡子老头,药箱上\"回春堂\"三个字晃得刺眼,\"此乃寒毒入体,当用温补!\"他掀开病人衣襟就要贴热膏药。
我还没动作,相柳的五个脑袋已经结成防御阵型。最毒舌的那个冷笑道:\"贴上去他就能体验什么叫'爆炒人肠'了。\"说话间我已然将剧毒\"碧血丹\"化入药汤,捏着病人鼻子灌下去。
老头惨叫得像我要杀人似的。不过半盏茶功夫,病人突然鲤鱼打挺蹦起来,捂着肚子冲向后院茅房。相柳的八号脑袋实时播报:\"排泄物呈墨绿色...现在排出血块...啊,掉出来半截坏死的肠子。\"
\"妖术!这是妖术!\"老郎中踉跄后退,撞翻了药童捧着的陶罐。我正心疼我的五毒散解药,忽见那药童袖中寒光一闪。
相柳比我快半步。他本体还保持着诊脉姿势,最左侧的脑袋却暴涨三尺,獠牙堪堪停在药童咽喉前。罐子里爬出的不是药材,而是三条剧毒的铁线蛇。
\"涂山家的标记。\"相柳用蛇信子卷起药童腰间玉佩丢给我,九个脑袋首次达成共识般同时眯起眼睛,\"璟公子何时对毒蛇养殖感兴趣了?\"
药童面如土色,老郎中早跑得没影。我掂着玉佩望向门外长队,忽然发现人群中有几个生面孔正交头接耳。他们腰间隐约露出的,是西炎贵族才用的鎏金匕首。
\"看来咱们的医馆...\"我往相柳手心里悄悄塞了颗自爆毒丸,\"得加个急诊暴力伤患处理流程了。\"
相柳最暴躁的那个脑袋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尖牙:\"终于可以合法吃人了?\"
\"是合法防卫。\"我踹开药柜暗格,露出整排标注骷髅头的瓷瓶,转身对呆若木鸡的病人们露出最甜美的笑容:\"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