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深处的嗡鸣陡然拔高,锈蚀的齿轮像垂死巨兽的关节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陆昭明怀里的星陨玉佩烫得灼人,左眼银瞳扫过甬道尽头——那里本该是星髓矿脉的核心,此刻却裂开一道猩红的光隙,粘稠的液态星核如同渗血的伤口,在扭曲的金属管道间缓慢搏动。
“引力场在吞噬灵力!”苏九娘突然揪住心口跪倒在地,九尾虚影在身后炸开。她破碎的妖丹与星髓矿脉本有感应,此刻却像被千万根针穿刺:“有人在…抽干矿脉的星辰本源…”
慕青璇掌心的天衍罗盘“咔嚓”裂成两半。无垢仙体将苏九娘的妖丹剧痛百倍反噬到她身上,冷汗混着血从唇角滴落,却死死指向红光最盛处:“甬道左侧…第七根能量导管…是阵眼…”
百里惊鸿的独臂已按上断水剑柄。这老酒鬼难得收了嬉笑,鼻尖抽动着捕捉空气里一丝甜腥:“是血狱城的《血神经》!有人在拿活人祭炼星核——”
话音未落,三道血影从红光中鬼魅般扑出!
殷红泪足踝的银铃在金属甬道里荡出催命的碎响。
她白骨簪束起的长发被星核映得妖红,指尖缠绕的噬心蛊虫正贪婪啃食着导管里流动的液态星光。
脚下,七名璇玑殿弟子的尸体干瘪如枯柴——他们额头的月牙金纹被硬生生剜去,嵌在沸腾的星核熔炉表面,组成逆北斗的邪阵。
“还差最后一道引子呢…”她哼着歌踩碎一截断指,忽然转头望向黑暗:“少司命,光阴沙漏救得了他们吗?”
阴影里浮出覆着白绫的双眼。燕长歌掌心的溯时轮疯狂旋转,沙漏中的金沙却不断倒流:“你截断了三息前的因果链…红泪,噬心蛊反噬的痛苦会让你求死不能。”
“痛苦?”殷红泪尖笑着一脚踹向熔炉!
炉内粘稠的星核骤然沸腾,露出半张苍白的人脸——慕青璇的眉心朱砂印正在金光中寸寸碎裂,无垢仙体被星核侵蚀出蛛网般的血痕。
“比起阴阳双生脉日夜饮血的耻辱,这点反噬算什么!”她猛地扯开衣襟,心口处两道血脉如蜈蚣般蠕动:“只要炼化这枚星核,就能把九曜玄骨从陆昭明脊梁里抽出来…就像二十年前他们抽走我娘的太阴骨那样!”
熔炉中的慕青璇突然睁开眼。
百倍痛感反噬让她的瞳孔几乎涣散,嘴唇却无声开合。
燕长歌覆眼的白绫骤然渗出血迹——他读懂了唇语:
“杀了我。”
断水剑劈开血影的刹那,陆昭明看见了熔炉。
慕青璇漂浮在猩红星核中的身影,像一枚正在融化的冰晶。她的天机阁白袍已被染透,无垢仙体本能地吸收着星核暴虐的能量,皮肤下浮起蛛网般的金红色裂纹——那是躯体即将崩解的征兆。
“青璇——!”
苏九娘的尖叫被淹没在齿轮轰鸣中。陆昭明左眼的银瞳缩成针尖大小,怀中的星陨玉佩炸成粉末!
三百里寒江冰封的彻骨寒意从他脚下炸开,却在触及熔炉的瞬间被更暴戾的力量反推回来——
“别用玄冰鉴!”百里惊鸿的酒葫芦砸在熔炉外壁,琥珀色的酒液竟在星核高温中冻结成冰盾,“那是血狱城改良过的噬灵炉,专克冰系功法!”
太迟了。
陆昭明的手掌已贴上熔炉。
九曜玄骨在脊梁深处发出龙吟般的震鸣,掌心血肉瞬间碳化!可噬骨的剧痛远不及他看见的景象——星核深处浮起无数金色丝线,正顺着慕青璇崩裂的皮肤钻进骨髓——那是天机阁最高等的傀儡丝“牵神引”。
“原来如此…”陆昭明碳化的手掌突然插入星核!
玄骨之力化作漆黑的漩涡,左眼银瞳彻底蜕为深渊般的黑洞:“所谓巡天使…不过是天机阁培育的人形阵眼!”
殷红泪的笑僵在脸上。
她看见沸腾的星核正在凝固。
不是冰封的银白,而是吞噬一切光线的至暗——陆昭明插入熔炉的手臂已成焦骨,可焦骨缠绕着九道星辰锁链,硬生生拽住了即将被傀儡丝吞噬的慕青璇!
“逆星诀?!”燕长歌的白绫无风自动,“你疯了!在星核里逆转星辰轨迹会引发——”
苍穹破碎的巨响碾碎了所有声音。
不是雷声,而是天罚撕裂空间的哀鸣。
一道裹着混沌之气的紫雷贯穿深渊岩层,液态星核在雷光中蒸发汽化!
殷红泪被冲击波掀飞,噬心蛊虫在胸前炸成血雾。她嘶叫着抓向熔炉,却看见更恐怖的景象:
陆昭明焦黑的手臂箍住慕青璇的腰,断水剑的寒芒斩断她背后最后一根傀儡丝。
而慕青璇心口,七色彼岸花的虚影正在凋零——
“晏清尘的九转还魂炉…”燕长歌咳着血笑起来,“你早算到这一步?”
熔炉废墟中,陆昭明将昏迷的慕青璇推向苏九娘。
他的左眼已成混沌漩涡,声音却平静得瘆人:
“百里前辈,借断水剑一用。”
“今日我要拆了血狱城的招牌。”
百里惊鸿抛过酒葫芦。
琥珀酒液浇上断水剑的刹那,剑身浮现出囚困万千怨魂的修罗图腾——
“罪天尺的审判,该轮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