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吗?
这是肯定的。
即便对方所说的话,有很多她都不甚清楚。
可依然被她所描述的绚烂世界震撼到。
温知宜的沉默无疑给了莫桑晚极大的满足,她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你以为我很想来你们这里?笑话,就说你们这吃的穿的用的,有哪一点比得上我以前,这儿有规矩,那儿有规矩,睡觉都得有规矩,我呸!”
“什么三从四德,三纲五常,真是笑话,我们早就男女平等了,我们女人,可当老师,教授学问,可以经商,翻云覆雨,可以从政,定一方生民......你以为像你们一样,只能被关在府里吗?”
“可你不也适应了吗?”温知宜发出她的疑惑。
她不是清楚,莫桑晚为何这般贬低她们。
是她们愿意被关着,事事受到外界限制吗?
莫桑晚脸一黑,否认:“谁说我适应了,要不是回不去,谁稀罕待在这里!”
“你说我们压迫人,难道你没要她们伺候?你嘴里说着......人人平等。”这是一个完全不同于她所认知的词汇,“那你怎么不把你的位置,让给你身边的奴婢?你分明很享受她们的服侍。”
“我才没有!”莫桑晚语气急促。
温知宜面色不动,“你有。”
莫桑晚气急败坏,“我说了,没有,没有,你听不懂吗?”
温知宜不想和她争,只道:“叠被铺床,上妆梳头,洗脸洗漱,哪个不是奴婢在做?你看不起我们,可我听说,你因为经商被人笑话后,顾忌着杨氏和徐松延,就把手里很多事情,交给了下面的管事。”
“你所作所为,不也在被长辈夫君掌控,不是吗?你也有在遵守,这些陈规陋习。”
她看着她的眼睛,“你和我们,是一样的。”
“啊啊啊,我不是,我没有!”莫桑晚突然一声大喊,不能接受自己被同化。
温知宜吓一跳,嘴里的话却没听,“你口中的世界,的确很精彩,但是,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莫桑晚大喊:“闭嘴,闭嘴,闭嘴。”
她眼神狠厉,鼻翼张翕,面部潮红,嘴里喃喃自语道:“我和你们才不一样,我是接受过新时代熏陶的现代人,和你们这些愚昧、无知、残暴、杀人不眨眼的古人不一样。”
两人离的不算远,温知宜很轻易听清她嘴里念叨的话。
她用一种奇怪而又无语地眼神注视着莫桑晚,“愚昧?无知?残暴?杀人不眨眼?”
“对,就是你们!满嘴仁义道德,实则一肚子奴婢买卖,不要脸!”
温知宜歪了歪头,“我不信你们那里就全是好人。”
“反正比你们好!”莫桑晚完全是本能地接口。
“可你就不好。”温知宜淡定地说,“你说我是古人,那往前数数代,对于我而言,他们是不是也是古人?纵观历史,从来不缺大奸大恶之人,你生活的时代,我不懂,但我懂人性。”
莫桑晚闻言哽住。
温知宜道:“阴阳相调,善恶相生,你们或许有很多比我们好的东西,但你就不好。”
她再一次说道。
“你懂什么!”莫桑晚下意识要反驳。
温知宜打断她即将出口的长篇大论,“齐妈妈、冯妈妈、杨老头、以及我身边的香梅、春兰、杪夏,除了投靠你的蒲月,其他人还有谁活到现在?”
“你的姐姐,莫家大娘子,原看好一户人家,你却在她们相看时,故意引蜜蜂吓她,最后害得她出丑,导致亲事告吹。”
“那是她活该,谁叫她把我看上的料子抢了去。”莫桑晚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那徐松延呢,你明知道他已经成亲?”
“哼,成亲?”她抬起下巴,眼底流露讥讽,“我告诉你,你才是后来的那个,什么叫先来后到,你懂不懂啊。”
“你什么意思?”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是因为落水,被他所救不得不嫁给他吧?”
想到什么,温知宜脸色难看,“你们早就认识?”
“当然,要不是莫家没本事,我岂会给他为妾,你以为他看上的是你?哈,他看上的,分明是你爹啊,你没想到吧,你那什么摔到、相救,全都是他算计好的。”
“之所以选中你,是因为你爹有本事,在陛下跟前得脸,你那早死的娘,给你留下大笔嫁妆。”
莫桑晚一步步靠近温知宜,“徐家大娘子的位置,本就是属于我的,是你,是你抢走了它,你害我只能委屈做妾,我的业哥儿只能做一个庶子,凭什么?我就问你,凭什么!”
“我夺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何错之有?”她步步紧逼,表情凶狠。
温知宜抬起眼,眼里同样寒芒闪烁,“那我呢?我又错在哪里?”
“你自己命不好,怪谁?”莫桑晚阴阳怪气。
温知宜闻言,冷静道:“那你死在我手上,也是你命不好咯。”
莫桑晚的脸一拉,活像被人欠了千儿百万。
“你不能杀我。”她道。
这理直气壮的语气,温知宜着实惊了一下。
要不是清楚,这不是在做梦,她都想掐一把大腿,看看被关的是不是自己了。
莫桑晚说出她的原因:“你女儿死了,我儿子也死了,再说,你女儿会死,可不是因为我,是你自己管不住下面人,为了向你邀功用了夹竹桃,阴差阳错要了你女儿的命。”
“你呢,你这不也没死么,你活的好好的,我杀了你的事,自然也就不成立。”
温知宜呵呵两声。
莫桑晚咽了一口唾沫,据理力争:“你杀了我,除了痛快一下,没别的作用,但我要是活着,我可以给你带来数不清的银子,我知道很多赚银子的法子,就像我之前做的玉容皂一样,保证能让你大赚一笔。”
为了活命,莫桑晚也是拼了,“我知道怎么晒盐,雪花花的白盐,还有制糖,你没吃过像雪一样白、晶莹剔透的糖吧?我知道怎么做,我可以帮你,还有酿酒,我们喝的酒,可不是你们这些浊酒,而是能像水一样剔透,你难道就不心动?”
不可否认,她嘴里的这些东西,要是能够做出来,必然能震惊大庆上下。
可惜,温知宜爱银子,又不是那么爱银子。
注意到她表情的不为所动,莫桑晚心下发急,做起可怜状。
“我儿子也死了,你还想怎么样,我也是被骗了,是徐松延那个渣男,他见我用的胭脂口脂,和市面上的不一样,就故意和我攀谈,知道我会赚银子,他故意勾引我,让我喜欢上他,谁知最后,他竟然因为你,哄我给他做妾。”
“你刚刚还说,我和你是一样的,我们都被他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