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徐家,娘子,咱们要不要告诉顾家一声?”
观棋搀着温知宜上马车,一面压低声音说道。
温知宜摇摇头,说道:“你真当她是好心,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是对良心未泯之人,做了他人的刀?她不愿意,谁强按着她头了吗?不过是想借此,让我把精力放到徐家。”
“啊?”这人怎么这样,要死了都还不老实。
温知宜笑看她一眼,“这些人说的话,十分里信三分就好,或许徐家确实给她通风报信,但她买通刺客杀我,最主要的原因不在于徐家,而是她认为我威胁到了她,仅此而已。”
红姨娘过世的消息,是在两日后传回伯府的。
至于原因,据闻是挨了板子后,对伯爷心怀怨恨,在咒骂伯爷时,一时太过激动,从床榻跌了下来,脑袋撞到地上,人没了。
这两日,宁王私造兵器一事逐渐传开,参与此事的官员尽数下狱,其中就包括红家老小。
温知宜也终于明白,伯府怎么这么急着处置红姨娘。
“啊啊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阿娘,我要去找阿娘。”
“你们这些贱蹄子,别以为我被禁足,就拿你们没办法了,把门打开,给我把门打开。”
珍玉阁中响起温嫦依气急败坏的叫骂。
可惜没有人敢搭理她,整个珍玉阁中,只有她歇斯底里的声音。
不仅温嫦依,温翊承同样被关在府里。
当然,他不是禁足,但也不能出府就是了,更别提去为红姨娘收殓尸骨。
倒不是温泽川这般绝情,人死了连尸骨都不许儿女收敛,主要是这两日的处境也有些不妙,红家的人已经招了,当然,不招也没办法,红继祖参与其中的事,早已被天策卫查明,证据摆在那里,由不得红家不认。
现在的问题就是,红继祖能升任桃源县县令,全靠宣宁伯府在背后疏通。
在大庆,被举荐的人犯事,举荐人也是要受连带责任的。
这不,老宣宁伯和宣宁伯进宫请罪去了大半日都还没回来,唐氏派出去打探的人去了一个又一个,全都无功而返,回来的时候一个个垂头丧气,连连摇头。
“这可怎么办?怎么还不回来?”
唐氏等的心焦,带着丫鬟婆子,直接来到二门。
谢氏听闻消息,带着人过来,安抚道:“母亲别急,我已经托父兄打探郎君他们情况。”
“哎,我怎么能不急,你看看天色,太阳都快落山了,主君和大郎还没出来,指不定就是出事了。”唐氏叹息一口,转眼目光落到谢氏脸上,眉头微微一皱,“你脸色怎的这般白,可是孩子闹你了?”
“多谢母亲关心,他乖着呢,是我这些日子胃口不怎么好。”
谢氏抚着圆滚滚的肚子,比起前两月的红光满面,最近这几日她脸色确实差了不少,惨白惨白的,人也清减了,四肢细细的,倒衬得肚子越发的大了。
胃口突然大变,她不是没有怀疑,可让身边的妈妈看了,并无什么问题。
这位妈妈,是谢家送来的,姓贺,有着一手好医术,不比宫里御医差,自从再次有孕,她吃穿用度,无不小心再小心,但凡入口之物,皆得由这位妈妈检查过,应该是月份大了,身体负累过重,这才胃口变差吧。
谢氏笑了笑,对唐氏道:“春日的天儿,到了晚间还有点凉,我陪您到里面等吧。”
唐氏拄着龙头沉香木拐杖,看了眼挺着大肚子的儿媳,叹息说道:“哎,罢了,再叫人去外边候着,主君和大郎出来,立马来报。”又叫谢氏陪她进去坐一坐。
唐氏的期盼到底落空。
老宣宁伯和温泽川一晚上没回来,直到第二日清晨,依然穿着昨日的那身官服,面色沉重地回到伯府。
伯府的爵位没了!
这个消息犹如一阵寒风,呼啸吹过伯府里里外外。
唐氏还没来得及高兴,丈夫和儿子平安回来,听到伯府爵位被收回的消息,“呃”的一声往后倒去,谢氏肚子当时就抽了一下,紧接着感觉双腿一热,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
“啊,血,有血!”
谢氏身后的一位婢女,指着她裙摆惊恐大叫。
其他人顺着她视线看去,谢氏终于后知后觉察觉不对,低下头就看到脚下一团暗红的血迹。
那是血和水的混合物。
贺妈妈双眼一缩,神色陡然严肃,厉声道:“娘子这是破水了。”
谢妈妈也失了往日沉稳,大惊失色道:“这怎么可能,娘子才将七个月,怎么会破水!”
贺妈妈没有回答她,招呼人去烧热水,比起娘子提前破水这事,更让她忧心的事,娘子流出来的血,颜色很不对劲,不是正常血液的红色,而是一种像是放置已久的暗红色。
谢氏被紧急送往产室,经过一日一夜的折腾,诞下一个全身青紫的死婴。
“死婴?”正在整理自己身家财物的温知宜,在白露压低到惊恐的声音里,表情经历了惊讶、疑惑和恍然三个阶段。
她想到了之前在顾家,看到的静心庵庵主的账本,上面似乎记载了红姨娘不仅买凶杀她,似乎还要了一种能使人堕胎的药。
但因为从燕郎君口中,得知了楚氏的一系列操作,惊讶之下倒把这事给忘了。
白露搓着胳膊,头皮发麻,“听人说,那死婴,早就死了好些日了,大娘子肚子里一肚子血水,都成黑色的了。”
抱着一只鎏金小鼎的柳香雪吓得手一松,小鼎往下掉砸到脚趾,她哎哟一声,单脚跳起来。
观棋和其他旁听的丫鬟骤然回神,一个个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扶柳香雪的扶柳香雪,捡小鼎的捡小鼎,一个个脸上心有戚戚然,胆子小的已经抱到一起了。
“我阿娘说,没有落地的婴儿,怨气最是重了。”
“对对对,我阿娘也说过,枉死的死婴,会变成婴鬼,晚上从床底下爬出来,然后钻进你肚子里......”
“是这样吗?”观棋滴溜着眼珠拖长声音,冰凉的小手缓缓搭上她肩膀。
“啊啊啊!”
“啊!”
“哎哟,谁踩我。”
讲鬼故事的丫鬟吓得跳起来,伸长脖子啊啊啊惨叫,其他人没被她鬼故事吓到,反被她叫声吓得落荒而逃,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发出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