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小心,有藤蔓。”
温知宜由观棋扶着,三人深一脚浅一脚,来到后山腰的凉亭。
不知是不是顾衡玉有提前让人来布置,凉亭里铺着软垫,中间的石桌上,摆着茶壶点心,还有一只鎏金缠枝纹香炉,乳白的气流袅袅升腾,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气。
温知宜眉头微皱,捏着绣帕半遮鼻尖。
阳光和煦,春风徐徐,漫山遍野的迎春花,在春风中轻轻摇晃,发出沙沙的声音,金黄的小花簇立枝头,一丛丛,一簇簇,次第开着,花团锦簇。
“真漂亮啊!”阿宝发出由衷的感叹。
温知宜点了点头,寻着凉亭栏杆坐下,随手碰了碰栏杆上面,匍匐进凉亭的迎春花枝。
观棋抚了抚胳膊,说道:“就是有点阴凉。”
又问娘子冷不冷,披风落在马车里了,她现在去拿过来。
温知宜摇了摇头,让她别多跑一趟了,说自己在这里待不了多久,等会儿顾郎君来了,她说两句话就走。
毕竟到那个时候,她就算不想走,人家也会嫌她碍眼的吧。
“哎,阿河怎么运气那么差,这里这么多人,就他遇到毒蛇了。”观棋为他默哀两秒。
阿宝道:“过了惊蛰了嘛,这些虫蚁蛇兽,可不就都出来了。”
听见这话,观棋突然惊呼一声,给自己脑门拍了一下,“哎呀,我怎么没想起这一遭,早知道,该带几个驱虫的香包的。”
又拉起温知宜让她坐到另一边去,外面这半边凉亭是悬空的,没有迎春花丛蔓延进来,“有一条毒蛇,肯定就有第二条,咱们得小心一点,要真被咬一口,那可不是开玩笑。”
“也不知道顾郎君什么时候回来?”阿宝踮起脚尖看过来的路。
这面是在后山,已经到半山腰,因为树木山体遮挡,山脚下的风景早已看不到。
下面还有赏花的游人,越往上走人越少,等到凉亭这里时,就剩下她们三人了,虽然阳光明媚,鸟雀叽叽喳喳,到底不如山下热闹,还有点阴森。
三人等啊等,等啊等,说很快回来的人,却一直不见踪影。
观棋晃了晃脑袋,困倦地打起哈欠,“我都想睡觉了,怎么回事。”
“......我也是。”阿宝拖长声音,慢半拍地回应,感觉脑袋晕乎乎的。
温知宜也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她起身打算走两步醒醒神,谁知刚站起来,两条腿像是搁水里煮了一样,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气,眼看人往地上软栽下去,她忙借前面石桌撑住身体。
不对!
很不对!
一个人犯困还说得过去,可两个人三个人......也行,她能捏着鼻子认下,但没道理犯困到走路都成问题。
感受到周身的无力,以及脑海里一波一波涌来的困倦,眼皮重的像是两座大山,勉力睁开一条缝隙,紧接着控制不住又合拢,她这个人陷入天人交战。
不行!
这样下去不行!
温知宜咬紧嘴里软肉,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痛疼带来短暂清醒,她转头去看观棋和阿宝,发现两人都闭上了眼睛,阿宝甚至打起了小呼噜,睡得正香。
哪里的问题,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温知宜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眼睛快速在凉亭内部扫过,一圈,两圈......她视线缓缓落到面前的香炉上。
说时迟那时快,她一把抱起香炉,用尽力气甩出凉亭。
这还不算完,她又赶紧伸手在腰上拧了两圈,眼里冒出眼泪花儿,总算给她争取到一瞬间的清明。
眼下种种,她们遭到算计的可能性十之八九。
那个人是谁,她现在没时间抽丝剥茧,最要紧的是叫醒观棋和阿宝,赶紧离开这里。
“观棋,阿宝,别睡了,快醒醒,咱们得赶紧走。”
她啪啪两巴掌拍两人脸上。
“走?”
一道满是轻挑的嗓音,自凉亭外传进来,“三位小娘子,这是想往哪里走啊?”
“哈哈哈,大哥说的是,遇到我们哥几个,你们还想往哪里跑,要我说,能遇见就是有缘分,正好陪咱们哥几个玩玩儿,大家说是不是啊,哈哈哈。”
毫无预兆出现的声音,令温知宜汗毛直竖。
她循声看去,凉亭外不知何时,走来六个流里流气的男人,黑黄的脸,乱糟糟的胡子,发黄发黑的牙齿,还有浑浊的眼睛,人还未靠近过来,先有一股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很难闻,酸臭,腐烂,像十年没洗的臭脚丫子。
而凉亭外的这六人,当看到里面小娘子的正脸,原本懒洋洋的表情立马变得急迫,眼里流出垂涎的淫光。
他们成天混在市井之间,什么时候见过这般漂亮的小娘子,就他们贫瘠的脑子,根本想不出什么形容的词,只知道美,好美,那小脸蛋、小眼睛、小鼻子,还有红彤彤的小嘴巴,要是能亲上一口,他们死也值了。
一想到她在他们身下娇弱哭泣的样子,几人喘息如牛,脸色涨红,哪里还能忍得住,搓着手急哄哄冲过去。
“观棋,阿宝,快醒醒啊!”
温知宜瞳孔一缩,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再留手,狠狠扇向两人。
“唔......娘子......”观棋揉了揉脸,发出模糊的呓语。
“阿宝,阿宝。”看观棋恢复意识,她又把目标转向阿宝。
只是时不待人,那六人已经冲进凉亭,伸出漆黑脏污的手就要去摸温知宜的脸,温知宜嫌弃地往后仰,一脚踹开最前面的男人,同时一把掐在观棋脸上,半梦半醒的观棋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嘿嘿,别躲啊,哥哥陪你玩儿呢。”
被欲望占据脑子的野兽,露出猥琐下流的笑容,那青黄的牙齿散发着浓郁的恶臭,观棋还没明白眼前什么情况,先被恶心地一拳挥了过去,男人捂住带血的牙齿,发出含糊黏腻的哀嚎。
看清自己手背上沾着的涎液,观棋嫌弃地把手伸出去老远。
“呕!什么玩意儿啊,呕!”
那边温知宜也解决了往她身上扑的几个男人,她额头抵着凉亭柱子,短促地缓了口气,身体本来就发软,勉强制服了这几人,眼下也已是强弩之末。
此地不可久留,她喊上走路摇摇晃晃的观棋,两人搀起阿宝快速逃出凉亭。
“哎哟,我的脸!”
“我的屁股啊!”
六人歪七扭八地躺了一地,隐在不远处的一个男人见状,暗骂了一声没用,迅速把几人敲晕,等会儿再来处理,随后抬脚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