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亲?
温知宜迷糊的脑子,在他冷静而淡漠的嗓音中,一点点冷却下来。
此时此刻她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给刚才脑袋发晕的那个自己一巴掌。
让你昏头!让你昏头!
她满心懊恼,懊恼到忘了自己,还坐在男人腿上,以一副极其暧昧的姿势,就开始一脸出神,说不清是逃避,还是羞赧,她不敢抬起一点眼睛,就怕对上男人深沉的眼眸。
或许是她的沉默太明显,燕非时抚在她唇角的手,改为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面向他。
他一如既往的从容,刚才疯狂的亲吻,他连呼吸都没乱一下,他好像习惯掌控一切,连自己也不例外,望过来的眼神平静而克制,没人能猜到,他方才还俯在她身上,凶猛地攫取她的呼吸。
“你喜欢他?”他的语气很淡,无法分辨情绪。
但对上他的眼,让人下意识说不出虚假的话,温知宜张了张嘴,发出一个虚虚的音节,“我......”
“他配不上你。”陈述的语气,他直视她的眼睛,面无表情地叙述顾家发生的事,“在你忙着声东击西,着手验江氏尸骨时,你的那位顾郎君,却在和他表妹颠鸾倒凤。”
不可能!
温知宜下意识反驳,然后话还没出口,先听到门外响起急切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正快步往这面走来。
她当下一个激灵,人前所未有的清醒。
紧张之下,人的大脑会绷紧,本能的直觉做出她所认为的对自己最有利的举动。
诚如温知宜,听到脚步声的瞬间,当机立断推开燕非时,跳也似的从他腿上下来,捂着胸口噔噔噔后退,眼睛慌张地移到门上,下一刻,房门被人从外推开,露出周琰满脸笑容的脸。
温知宜脸色绯红,她低下脑袋,疾步逃出房间。
“诶?咳咳。”周琰看到低着脑袋,一言不发从他身边经过的人,没忍住咳嗽两声。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人走得更快了,眨眼的时间就不见了人影。
“啧啧啧,这不会是还在记恨,我之前逗她的事吧?”周琰摇头感叹,抬腿走了进去,舒坦地伸懒腰,“可累死我了,好悬赶在年前回来,对了表兄,你没事跑这儿来作甚,我去国师府才知道,你竟然没在府里。”
“你可以不用回来。”燕非时摩挲指腹,看也没看某人一眼。
周琰不怕他的冷脸,嘻哈笑道:“那怎么能行,我不得回来陪表兄你守岁啊,谁让表兄你孤家寡人一个。”
随着温知宜离开,房内暧昧气氛淡下,连温度仿佛都有所降低。
燕非时靠着椅背,终于施舍给他一个眼神,“既然回来了,也别歇着了,去查一查英国公府。”
周琰怪叫:“不是吧,我才刚回来啊!”
燕非时一个眼神过去,怪叫声戛然而止。
周琰摸摸鼻子,合理怀疑他今天看自己不顺眼。
算了,算了,谁叫自己打不过他呢。
周琰很从心的安慰自己,一收脸上吊儿郎当的神色,正经说道:“表兄可知,我这次在南边,见到了谁?”
“贺戍焕。”他自问自答,可见心绪激动,“我亲自跟在他后面,亲眼见他乔装打扮,进了泗州知府府邸,过了至少两个时辰才出来,差点没把我冻死。”
“真是没想到啊,大皇子的手,已经伸到南边,这姓贺的跟着他,走南闯北,还真是忠心耿耿。”
周琰靠着圆桌,站没站像,“表兄你肯定不知道,这泗州知府那可不是一般人,寒门举子出身,娶了英国公庶妹......”
“英国公?”他很少不顾规矩,做出打断别人说话的事。
周琰愣了一下,想起表兄刚才还吩咐他查英国公府,理所当然的就想歪了,以为英国公府也参与了曹家通敌叛国一事,于是,他随意的表情变的凝重。
“是他,泗州知府姓张,名举书,字维民,宣德六年进士,先入四方馆,后外放为官,两年前升任泗州知府,据闻,原本该接任知府一职的,乃是户部尚书门生,最后是徐家搭了一把手。”
“徐家么......”燕非时眼眸微眯。
泗州占据地利之便,水路周转发达,临靠徐州永州,又是有名的鱼米之乡,每年农商税收皆位列前茅。
等到三年一过,再调入京都,资历功绩也有了,这是直接奔着三省去的啊。
“查一查徐家和大皇子。”
周琰道:“表兄你这是怀疑,徐家投靠了大皇子。”
大皇子燕明,乃宣德帝长子,可惜生母出身太低,不过一宫婢,他今年三十有六,却已经戍边近二十年,前些日子才传来捷报,说大皇子肃王斩杀敌军一千两百人,抵挡住了东昭国每年冬日的进犯。
“我听到消息,说宫里有意召肃王回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周琰问道。
燕非时道:“快了。”
也就是说,宫里的确有召肃王回京的意思咯。
啧啧,京都已经够乱了,等肃王一回来,怕是得更热闹。
周琰畅快勾唇,转而道:“对了,我这次回来,还意外救下两人,他说他们是忻州桃源县马蹄子山的义匪,因官府剿匪逃出来的。”
“两人说,他们来自虎头寨,只劫富济贫,但桃源县县令,官匪勾结,收受贿赂,纵容黑龙寨欺压良民。”
他的表情很玩味。
劫富济贫也好,欺压良民也罢,在他看来,都不是好东西。
当然,这大概是因为,他就在富的这一类吧。
“这两人,不,本来应该是三人,他们三人刺杀桃源县县令失败,一人当场命陨,两人逃亡京都,在码头运货为生,后因被管事扣钱,套麻袋打死了那管事,那管事是九皇子妃的人。”
两人因此被追杀,意外被回京的周琰所救。
“哦?”燕非时生出点兴趣。
他这位表弟,不是烂好心的人。
果然就听周琰道:“据两人交代,黑龙寨四处抢夺百姓,他们粗略算了一下,黑龙寨这一年至少抢了一两千名百姓去,他们本想偷摸进黑龙寨,可惜戒备太严,没能进去,不过却在后山山脚下,发现许多铁矿石碎渣。”
燕非时剑眉一挑。
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凶。
可当他露出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时,熟悉他的人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