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厨房里有人喊开饭了,三姐儿立马抛开心头那丝异样,眉开眼笑道:“终于开饭了,可饿死我了,走走走,咱们赶紧的。”
“这就来。”温知宜顺势答应。
她一面站起身,一面放下挽起的袖子,三姐儿不经意瞥到她手臂,顿时惊讶出声:“呀!你这手是怎么了?你爹娘还要打你吗?”
温知宜顺着她视线看过去。
在看到手臂上两条狰狞的伤疤时,她笑了笑放下袖子,平静说道:“我娘很好,这是不小心摔的。”
这是实话,不过对面好似不相信。
“哎,你就别逞强了,遇到好的爹娘,是享福,遇到不好的......”她啧啧两声,摇头说道:“就说彩娟,你不认得,她家离我家不远,前两年跳了河,捞起来的时候,听说身上没一块好肉。”
温知宜冷笑:“死都敢,还怕其他?不过一命赔一命罢了。”
三姐儿被这话吓住,连连摇头:“可不敢,可不敢,那可是爹娘,你这话千万别再说了,这是不孝。”又拍着胸脯感慨道,“还好我爹娘对我好。”
路过的桂姐儿嗤笑一声:“天天念,天天念,生怕别人不知道呢。”
三姐儿脸涨红,怒瞪桂姐儿。
桂姐儿昂起脑袋,越过两人向厨房走去。
三姐儿气得跺脚,脸上又有些尴尬,对温知宜道:“你别多想,我,我没那个意思。”
“我知道。”温知宜不在意一笑,自然转开话题,“不知等会儿有什么好吃的?”
嗅着空气里飘散的香味,对这顿午饭她心里生出期待。
三姐儿闻言松口气,就道:“我听灶上的说,今儿个有大菜呢,你等会儿记得多吃点,好好补补,瞧你瘦的。”
所谓大菜,自然得是荤腥,如全鸡、全鸭、肘子等,今儿个的格外不同,竟是一只秘制全羊。
曹妈妈坐在主位上,其余厨娘依次落座,而后才是她们这些打杂的丫头婆子。
“今儿个真是有口福了。”有厨娘笑容满面地冲曹妈妈奉承,“还是老姐姐有面儿,这一整只养,主家说赏就赏了,咱们也跟着老姐姐沾光。”
曹妈妈抿了口茶道:“主家心善,你们更需尽心当差才是。”
“妈妈说得是,我们都省得呢。”有小丫头接嘴。
曹妈妈淡淡嗯了一声,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面前的凉拌鸡丝。
其余人见状,这才敢开动。
一时间,桌上只闻碗筷碰撞的声音。
温知宜也在埋头苦吃,不过相比其他人的狼吞虎咽,她看起来就要慢条斯理许多,但实际上,她的速度并不慢,眨眼的时间,面前的一碟清炒鲜笋全落入她肚中。
曹妈妈抿了一口小酒,目光扫过饭桌前的众人,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角落却仪态端正的温知宜。
她有些惊讶,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而这一看,又发现了些门道。
比起其他人囫囵吞枣似的吃法,她属实是细嚼慢咽了,且她并不急着食荤腥,而是先吃的清炒蔬菜,接着再吃肉类,再看她面前下意识的摆放,饭食在左,羹汤在右,酱醋处内,葱渫处末,这分明是一些大户人家里才有的规矩。
三姐儿抓着一根羊排,着急地提醒温知宜,“你怎么不吃羊肉啊,再不吃就没有了!”
温知宜咽下嘴里的饭,摇头道:“羊肉性温,我身体虚,不能吃。”
坐在另一边的杨婆子,听到温知宜这话,当即哈哈大笑起来,“看看,快来看看,这里还有不吃羊肉的,真是山猪吃不来细糠。”
杨婆子又说又笑,嘴里嚼着菜,残渣飞溅,唾沫四射,温知宜眉头紧皱,不着痕迹往旁边移了移。
“就是,有肉不吃,你是不是傻。”其他人附和。
杨婆子啧啧道:“饿她两天,屎都能吃得喷香。”
“咦~”桂姐儿隐隐反胃,接着怒瞪杨婆子,“我说你恶不恶心,你不吃,别人还要吃呢。”
杨婆子满口讨饶,“好姐儿,你可别气,我这不是第一次瞧见这西洋景儿嘛。”
温知宜胃口大减。
但她没办法和这些人讲,天气炎热干燥,并不是吃羊肉的好时机,且她身体表面看起来无事,内里怕是耗得差不多了,现在最怕的就是虚不受补。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吃还管不住你的嘴了?”曹妈妈开口,横了杨婆子一眼。
杨婆子立马不敢再笑。
曹妈妈道:“灶上熬着绿豆汤,想喝的自己去盛。”
有了曹妈妈开口,其他人终于不再关注温知宜。
温知宜暗暗松口气,起身又去盛了一碗饭,化不自在为食欲,一碗,两碗,三碗......直到第七碗,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口瞪目呆,饭也不吃了,全看着她吃。
“我的个天爷啊,这一顿能当人家三顿了。”
“什么三顿,三天还差不多。”
“你吃这么多,都吃到哪里去了?”杨婆子很好奇,伸手去撩温知宜衣摆。
温知宜下意识一挡,反手就是一推,杨婆子“哎哟”一声,从凳子上翻了出去,四脚朝天。
“哎哟,不得了了,不得了了,疼死我了,我要死了。”
桂姐儿眼珠一转,一脸担忧地跑去扶杨婆子,关切地问道:“没事吧?伤到哪儿了?有些人啊,真是不知道尊老爱幼,这才第一天呢,等日后,莫不是还想爬到曹妈妈头上去?”
温知宜轻皱眉头,“是她先动手。”
“那你也不该推人,没看杨婆子多大年纪了,你的心怎么这么毒呢?”桂姐儿竖起眉毛。
杨婆子附和:“就是,这不是要我老婆子的命么!”
“行了,都住嘴!”曹妈妈脸色不虞,先冲着杨婆子道:“真是三五不知六,你多大的人了,姐儿的衣摆是你能掀的吗?啊?”接着站起身,又冲温知宜道:“你随我出来。”
话音落,她抬脚往外面走。
温知宜有些不安,她不觉得自己有错,但保不齐曹妈妈偏袒对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