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内,丽嫔在送走宁嫔之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怨毒。
“宁嫔这个老狐狸……” 她低声啐了一口,“嘴上说得好听,句句都是关心,实则句句都在拱火!还不是想看本宫跟那个苏贱人斗个你死我活,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虽然心里明白宁嫔没安好心,但丽嫔不得不承认,宁嫔给她指的方向,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解恨、也最有可能置苏锦屏于死地的法子——利用太后的寿辰,给苏锦屏下一个无法完成、或者完成了就是死路的套!
“含翠,” 丽嫔唤来心腹宫女,“你觉得,本宫刚才跟宁嫔说的那个计策,如何?”
含翠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躬身道:“回娘娘,奴婢觉得……此计甚妙!苏才人如今最大的倚仗,无非就是那点所谓的‘巧思’和‘才名’。咱们就顺着她,捧着她,让她在这上面栽跟头!到时候,看谁还能保得住她!”
“嗯。” 丽嫔点点头,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容,“只是……如何才能让皇上‘点名’,让她献寿礼呢?本宫直接去说,怕是目的太明显了。”
她虽然嚣张跋扈,但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她知道,上次赏花宴她针对苏锦屏失败,已经在皇上皇后那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如果这次再明着去找苏锦屏的麻烦,很容易引火烧身。
“娘娘放心,此事无需您亲自出面。” 含翠胸有成竹地说,“皇上最近不是对苏才人那个‘口琴’和‘师法自然’的说法挺感兴趣吗?咱们可以……从这上面做文章。”
“哦?怎么说?”
“娘娘可以趁着侍寝或者伴驾的时候,‘不经意’地跟皇上提起太后寿辰的事情。” 含翠低声献策,“就说,各宫都在准备寿礼,都想让太后她老人家高兴。然后,您可以‘随口’提一句:‘说起来,流云轩那位苏才人妹妹,心思那般灵巧,连废弃的石头枯枝都能做出雅物,还能自制乐器,博皇上一笑。若是让她也为太后寿辰献上一份蕴含‘自然’之趣、又寓意吉祥的寿礼,想必定能让太后耳目一新,龙心大悦呢?’”
“您还可以说,这样也能看看苏才人那‘师法自然’的巧思,到底能有多精妙,是不是真的像传闻中那么厉害。满足一下皇上您和太后娘娘的好奇心嘛!”
含翠这番话,说得极其“周到”:
把动机包装成“为太后贺寿”、“让皇上高兴”、“满足好奇心”,显得冠冕堂皇。
利用了皇上之前对苏锦屏表现出的兴趣,投其所好。
强调了“新奇有趣”、“寓意吉祥”,给苏锦屏设下了明确的难题,也埋下了“不合规矩”、“冲撞”的伏笔。
全程都由丽嫔“随口”一提,仿佛只是一个灵光一闪的好意建议,撇清了针对的嫌疑。
丽嫔听完,眼睛越来越亮,抚掌笑道:“好!好一个‘随口一提’!含翠,你真是越来越会揣摩本宫的心思了!”
她得意地想,这样一来,皇上多半会觉得这建议不错,既能讨好太后,又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何乐而不为?只要皇上金口一开,那苏锦屏就等于被架在了火上!
“到时候,本宫倒要看看,她能拿出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来!” 丽嫔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太后她老人家最是信佛,也最讲究规矩和吉利!苏锦屏要是敢拿那些‘奇技淫巧’或者不三不四的东西出来,冲撞了寿辰,惹恼了太后……哼!不用本宫动手,光是太后那边的怒火,就够她死一百次了!”
主仆二人又仔细商量了一下具体的说辞和时机,确保万无一失。
几天后,丽嫔果然找到了一个机会。
那晚,皇上翻了她的牌子,在她宫里用了晚膳。席间,丽嫔使出浑身解数,温言软语,巧笑倩兮,把皇上哄得心情大悦。
酒酣耳热之际,丽嫔“不经意”地提起了太后寿辰之事,然后就按照含翠教的说辞,把那个“建议”看似随意地说了出来。
果然,皇上听了之后,并没多想,反而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确实对那个苏才人有点好奇,也觉得让一向沉闷的后宫多点新鲜玩意儿,给太后祝寿,挺有意思。
“嗯,丽嫔此言有理。” 皇上笑着点了点头,“那个苏才人,是叫苏锦屏吧?上次那口琴吹得确实……有几分意思。就依你所言,传朕旨意,让她为太后寿辰用心准备一份寿礼,要……新奇有趣,还得寓意吉祥。朕也想看看,她能给朕和母后带来什么惊喜。”
丽嫔心中狂喜,面上却不显,娇笑着谢恩:“皇上圣明!想必苏妹妹得了皇上如此看重,定会感激涕零,用心准备的!”
她心里想的却是:苏锦屏,你就等着死吧!
......
皇上的口谕,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了苏锦屏和小翠的心头。
当传旨的小太监带着那句“……念苏才人巧思别致,着其用心准备一份新奇有趣的寿礼,以娱太后圣心”离开后,流云轩的小院里,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小翠的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恩典”吓坏了。她虽然不完全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也本能地感觉到,这事儿……不对劲!
“主子……” 她看向苏锦屏,声音带着哭腔,“这……这可怎么办啊?太后娘娘的寿礼……还要新奇有趣的……这不是……”
苏锦屏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窗棂。
她的脸色很平静,甚至比小翠还要平静。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闪烁着冰冷而锐利的光芒,像是在无声地剖析着眼前的局面。
“这不是为难人。”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冷静,“这是……一把双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