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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虽然不明白自家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听话地把那件刚被改了袖口的旧袄子又脱了下来,递给苏锦屏。

苏锦屏把袄子摊在床上,拿着那把小剪刀,比划了半天。

这件袄子实在太旧了,面料粗糙,颜色也灰扑扑的。

就算拆了,也做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她本来想做个荷包或者香囊试试,但料子实在拿不出手。

“不行,这料子太差了。” 苏锦屏摇摇头,有点犯愁。

她环顾了一下这间简陋的屋子,目光最后落在了……床单上。

床单也是粗布的,但比小翠的袄子稍微好一点,至少颜色是相对干净的米白色,虽然也洗得有点薄了。

“小翠,帮我把床单……剪下来一小块。” 苏锦屏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拆自己的床单做东西,也真是够寒碜的。

小翠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主子的意思,赶紧说:“主子,用奴婢的!奴婢箱子里还有一身稍微好点的里衣,那个料子细一点!”

说着,她手脚麻利地从自己的小包袱里翻出一件洗得发白的细棉布里衣。这大概是她进宫前家里给准备的最好的衣服了。

苏锦屏看了看那件里衣,料子确实比床单和她们身上的衣服都好一些,虽然旧,但还算干净完整。

“也好。” 苏锦屏没跟她客气,现在不是讲究的时候,“就用这个。不过,你以后可就没替换的里衣了。”

“奴婢不怕!” 小翠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只要主子能好起来,奴婢穿什么都行!”

苏锦屏心里微暖,没再多说,接过里衣,小心地从上面剪下几块相对完整的布料。

有了稍微好点的布料,她开始构思要做什么。

荷包?太普通了,宫里会做的人太多,除非样子特别新奇,否则很难出彩。

香囊?她没有香料,做个空架子也没用。

手帕?也太普通了。

她想了想,忽然有了个主意。

发带!或者叫束发带?

宫里的女子,无论主仆,都要梳头绾发。

除了簪环钗饰,有时候也会用一些布制的发带。如果能做出几款样子别致、又实用的发带,会不会有人喜欢?

这个东西,用的布料不多,做法相对简单,但又可以玩出很多花样。比如,可以绣点简单的花样上去,或者用不同的布料拼接,或者打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决定先试试最简单的。

她把剪下来的细棉布裁成几条长短、宽窄不一的布条。然后,她回忆着以前在网上看过的那些手工教程,开始动手制作。

首先,她选了两条颜色稍微有点差异(一条偏白,一条有点发黄)的长布条,把它们对齐,边缘向内折叠,然后用细密的针脚缝合起来,做成一条双层的、比较有质感的发带。

这样既能隐藏毛边,也显得更精致一些。

她的针脚算不上多精湛,但因为特别用心,缝得很整齐、很均匀。

比起宫女们平时自己随便缝补的东西,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缝好一条基础款的发带,她想了想,又找了块颜色稍微深一点的青色布头(还是从她自己旧衣服上拆的),剪成一个小小的方形,然后试着在上面绣了一朵极其简单的、只有几片花瓣的小梅花。

她的绣工……基本为零。这朵小梅花绣得歪歪扭扭,针脚粗糙,简直有点惨不忍睹。

“呃……” 苏锦屏看着自己绣出来的“大作”,有点尴尬。看来,想靠绣花出彩是指望不上了。

小翠在旁边看着,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赶紧捂住嘴:“主子,奴婢不是笑话您……”

“没事,笑吧,确实绣得不好。” 苏锦屏倒是不在意,把那块绣坏了的布头扔到一边,“看来,复杂的花样是指望不上了。咱们得想点别的办法。”

她看着手里的那条双层发带,又看了看剩下的一些零碎布头。

有了!拼接!

她把几块不同颜色(虽然都是灰、白、青这种暗淡的颜色)的布头,裁成小小的几何形状,比如三角形、菱形,然后像拼图一样,小心地拼接缝合在那条基础发带的一端。

这下,效果出来了!

虽然颜色依旧朴素,但这种几何拼接带来的撞色和设计感,在这个时代绝对是独一份!

那条原本平平无奇的发带,立刻变得有点与众不同起来,带着一种简洁又别致的美感。

“主子!这个好看!” 小翠眼睛一亮,惊喜地叫道。她虽然不懂什么设计,但也觉得这条发带比刚才那个绣花的强多了,看着很特别!

苏锦屏也满意地点点头。看来,她的现代审美,还是能在这个时代找到用武之地的。

她趁热打铁,又做了几条类似的。有的用了拼接,有的在末端打了个漂亮的、不同于普通系法的蝴蝶结(她回忆着以前看的丝巾系法教程),还有的,她尝试着用针线在发带上做出一些褶皱或者小花边的效果。

每一条都做得很慢,很仔细。等到她把剪下来的布料都用完,一共做出了五六条样式各不相同、但都带着点现代简约风格的发带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

火盆里的炭火也快要燃尽了,屋子里的温度又降了下来。

苏锦屏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和手指。忙活了大半天,肚子又饿了,身体也感觉很疲惫。

但看着摆在床上的那几条“作品”,她心里却充满了成就感。

这些发带,就是她敲门的第一块砖。

“小翠,你觉得……这些东西,能换来吃的吗?” 苏锦屏拿起一条拼接的发带,问旁边一直安静陪着她的小丫鬟。

小翠拿起一条系着漂亮蝴蝶结的发带,翻来覆去地看着,越看越喜欢:“主子,奴婢觉得肯定行!

这发带比宫里发的那些好看多了!针脚又细密!要是……要是能换给那些爱俏的小宫女,她们肯定愿意!”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特别是那些有点头脸、能得点赏钱的大宫女,或者各宫管事妈妈身边的小丫头,她们都爱打扮呢!”

“嗯。” 苏锦屏点点头,小翠的想法跟她不谋而合。

她的目标客户,就是这些有一定购买力(哪怕只是用点心或者旧东西换)、又爱美、消息相对灵通的宫女们。

“那……咱们怎么卖呢?” 小翠犯了难,“总不能咱们自己吆喝去吧?”

“当然不能。” 苏锦屏笑了笑,“我们得找个‘中间人’。”

“中间人?”

“就是……能帮我们把东西拿出去,接触到那些潜在客户的人。” 苏锦屏的目光,落在了门口的方向。

小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恍然大悟:“主子,您是说……小禄子公公和小林子公公?”

“没错。” 苏锦屏点头,“他们俩在内务府当差,接触的人多,消息也灵通。而且,我们今天刚给他们送了人情(那碗肉粥),他们应该愿意帮这个小忙。”

“可是……他们会愿意吗?万一被刘公公知道了……” 小翠还是有点担心。

“我们可以不让他们直接出面卖。” 苏锦屏解释道,“可以请他们帮忙,把这些发带‘不经意’地展示给他们相熟的、信得过的小宫女看。如果有人喜欢,可以私下里交易,换点吃的用的,或者……哪怕是几文钱也好。”

她顿了顿,补充道:“至于刘安那边……他现在大概还顾不上我们这点小动作。而且,只要做得隐蔽点,不闹得人尽皆知,应该问题不大。”

小翠听着主子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心里的担忧也少了几分。

“那……咱们什么时候去找小禄子公公他们?”

“不急。” 苏锦屏把那几条发带小心地收进针线笸箩里,“等明天。今天太晚了。而且,我们得想好,用这些发带,具体想换点什么回来。”

食物是必须的。米、面,或者哪怕是几个馒头。

保暖也很重要。炭,或者厚一点的布料。

还有……她看了一眼墙角那几株已经煮过一次的紫花地丁。

“小翠,明天你出去的时候,除了听消息,再帮我留意一下。看看宫里或者附近,有没有……野生的姜?或者……甘草?再或者,其他看起来像草药的东西?看到了就记住样子,或者偷偷挖一点回来给我看看。”

她还是想靠草药调理一下身体。

那碗紫花地丁水喝下去,好像确实让喉咙舒服了一点点,咳嗽也少了些。也许,多试几种,能找到真正有用的呢?

“嗯!奴婢记住了!” 小翠用力点头。

夜色渐深,炭火彻底熄灭了。屋子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寒冷。

主仆二人分食了剩下的一点肉粥(大部分还是米汤),然后早早地躺下,裹紧了被子。

虽然依旧寒冷,依旧饥饿,但和前几天相比,她们的心里,都多了一份希望和底气。

苏锦屏躺在黑暗中,听着小翠在脚踏上传来的均匀呼吸声,脑子里却异常清醒。

她仔细复盘着今天的每一个细节,思考着明天的计划。如何跟小禄子、小林子开口?如何定价(或者说,定交换物)?如何防备可能出现的风险?

这宫廷生活,每一步都像是在走钢丝。

但她喜欢这种感觉。

挑战越大,胜利时的成就感就越强。

她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明天,她要让这些用破布做出来的“花儿”,为她们换来真正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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