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径香对数术实用有实际的了解,当知府管理地方很多地方都要用到,但科考中算术题是简单鸡兔同笼题,朝会中报数做不到精切,他还在思考中。
林泽阶目的不是考老师,不等张径香回答,快速的说道:“还差1500到2000块左右,先生不信叫工匠来问一问。”
张径香并不打算叫工匠,而是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学堂要建一丈高,两丈深,根据砖的大小和挖的沟要砌几面墙,可以大约算出来需要多少青砖,这里堆着青砖的面积除以砖的大小,可以算出多少块砖,减一下大约算出砖差多少。”林泽阶详细的解释着,“数术各方面都能用上,比八股文实用。”
“所以你认为实学以术数为纲吗?”张径香问道。
林泽阶并没有给出直接的答案,“先生,你管的地方所有数据都在你手里,是不是如掌观纹?比如救灾要多少粮,修河要多少沙石,下一年要怎么发展可以预判。”
张径香日思夜想怎么完善自己的学说,被林泽阶启发到,如被雷击,站着不动喃喃自语:“让我想一想,让我想一想。”
林泽阶并没有再多说,而是一指前面在建学堂工地,对陈老夫子说道:“夫子,以后我们要在这里上课吗?”
陈老夫子面显复杂的神色,摇摇头,“你以后还是到我那里读书,我不打算到公学教书,如果要到公学教书,我早就去了。”
“夫子,那陈家湾建公学少了你,那些同学怎么办,还怎么运转?”林泽阶没想到陈老夫子不去,心里猜测这是什么操作?
“公学的夫子,是县令找品学兼优的童生来教的,有薪酬和收束修养家,多得是人想干,别的人转去公学上学,我只教你一个人就足够了,陈家湾不是少识字的人,缺少能当官的人,你外公这个是个例捡漏,不能成例。”
“啊!”林泽阶感到压力极大,“夫子你不多招几个人,说不定还有能读书的种子呢。”
“当然还有会读书的人,但是能考举当官的人有吗?阶儿我们大府三年才出160名秀才,三年全国举人名额最多1500个人各个行省分,我们省有100个左右的名额,科考越住后越难,越来越比天赋,自律和喜欢读书的人”
这些林泽阶都知道:“先生鸡蛋不能都放一个篮子里,你平时不是说科举很多变数吗?万一我很迟考上呢?”
陈老夫子好笑道:“怎么怕了?”
“怕不怕都得努力,说怕就是怕不能尽早中举让您失望,科举有些因素和努力无关。”林泽阶吸口气。
“我落子无悔,我们这里人有传统:没钱跟有钱的走,有钱跟有方法的走,有方法的人跟政策走,他们都跟当官的走,历朝历代成事都是抱团跟着当官的走。”陈老夫子语重声长的说道:“我们需要领头人,你过目不忘和有能力,只能下注你身上。”
林泽阶提出疑问:“夫子,书上不是说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吗?族人这么抱团合适吗?”
陈老夫子哈哈笑,“你是君子还是小人?
“我当然是君子。”林泽阶 一挺胸,毫不犹豫的回答。
“汉高祖刘邦是君子吗?”陈老夫子再问。
林泽阶从没有考虑过刘邦是不是君子,按心意回答:“用君子小人定义的话,刘邦应该是小人吧!”
陈老夫子再问:“刘邦杀功臣,有杀他那些沛县的老乡吗?”
林泽阶摇头,汉帝和吕后杀功臣,真的没有杀从沛县出来的人。
陈老夫子冷笑着:“书上有些话,放在明面上冠冕堂皇,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些话讲着好听的,当真的话读书读迂腐了。”
“这话看谁说,放在强势首辅,能和皇室掰手腕时说一说可以,不然就是死罪。”张径香皱眉还在思考,顺嘴就说下去。
陈老夫子以为张径香会否定他的观点,没想到赞同:“居士说得对,读书得看说话的语境。”
张径香点头感慨的说道:“举个例子,开国太祖皇帝要分封他的儿子到各地当王,下旨让众臣讨论,有两个大才子汐州和渭南县令写奏文上来,一个赞成,一个反对,渭南县令反对的很有理,以后宗室会争位造反,对中央来说尾大不掉,像汉初诸王争霸,百姓受苦,结果你们猜测一下他们的结局?”
林泽阶和陈老夫子都不想猜,林泽阶恳求说道:“先生你直接讲答案。”
“赞成的官升三级,反对的打入天牢死在天牢,站在后世的人来看反对的县令是正确的,二皇子分封出去后造反抢皇位,死上千万人百姓,人性是没有人能够猜到,有些事不是说正确就可以的,书中东西要结合实际,尽信书不如无书。”
这话说得林泽阶郁闷说句:“原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是啊!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这话精辟,南北朝皇室把人性恶演了人全,”张径香叹息一口气,“你讲的数术是八股文的反面,能成为实学的提纲吗?我有些灵感得好好想一想整理出来,你这几天先跟着陈老友读书。”
“好的,先生。”林泽阶不敢多讲数学的好处,由张径香自己去发现。
张径香铁了心要推行实学,这是他的理想,追随他的人必然是认同他的学说,只能由张径香自己琢磨出来。
林泽阶能做的就是把后世发展的方向,不经意间透露给张径香,启发他思考并把学说向数学方向靠拢。
之前张径香的行为属于只点火不收拾残局,废八股后得有实际的学科来支撑社会上升的通道,并且能够改善民众生活,才有更多人追随加入。
张径香对陈老夫子吩咐道:“老友,结合我治理州府的经验,我有学说的灵感得先整理一下思绪,关于泽阶的教学你先交给你,你有什么要求等我出关跟我提。”
陈老夫子点头答应:“居士放心,我曾经教出个秀才的儿子,教学经验有一点点心得。”
林泽阶和陈老夫子,送魂不守舍的张径香回去别院。
林泽阶居然看到河边帮的黄生旺,在帮忙扛石头建学堂地基,和他一起抬的是苏捕头。
他不由的大吃一惊,跑上去问:“黄大叔,苏伯伯,你们怎么来这里干活,你们没出什么事吧?”
黄生旺停下来,弯腰拱拱手行礼。
苏捕头先向张径香和陈老夫子行礼,才回答:“泽阶呀,你天天上课不知道我们常来,走到这石头太大顺手就帮忙抬一下,你跟公子和夫子要去哪里?”
“多谢钱大叔和苏伯伯,你们有心了,我们送先生回别院,你们要去我家吗?”林泽阶客气的问,“或者去我外公家喝喝茶吧!”
“我们正要找你大舅,通知他加强村里巡逻,黄笠春,黄瑞春和李疯狗充军路上逃跑了,怕他们来报复你,他们共同的敌人是你。”苏捕头有些不安看着张径香说道。
“怎么让人跑的?”张径香沉下脸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