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二公主一事,皇后便格外的谨慎苏南卿这一胎。
所有送去玉芙殿的东西都让太医一一检查了再放进去。
而产房和产婆也早早的准备好,以防提前生产。
苏南卿也是怕极了,前有玫嫔生产遇险,后有容嫔遇蜂群难产至公主夭折。
她便更是不敢出玉芙宫半步。
为了好生产,也只在庭院中走动。
好在,六月十五这一日内务府将苏南卿的生母兰氏接进了宫。
这一日,苏南卿天一亮便起来洗漱。
她特意让踏雪挽了个凌云髻,髻上以珍珠和紫玉簪点缀,行走间熠熠生辉,仿佛是闪耀在墨云间的星光。
一番装扮下来,她又觉得衣裙颜色素净了一些。连忙命踏雪将库房中那件霞色织金落梅瓣的长裙寻了出来。
往日里,她最是喜爱穿浅蓝色和青色,如今一袭艳色衣衫倒让人眼前一亮,仿若海棠醉日,风姿绰约。
高高隆起的腹部上又添了几分身为人母的温婉。
对着镜子照了许久,苏南卿还是怕不够精神,又问着踏雪:“踏雪,我这样装扮好看吗?”
“好看好看,小主您今日是入宫后最好看的一日。”
苏南卿浅浅一笑:“那就好,久不见姨娘,我一定要光鲜亮丽的出现在姨娘前面,让她知道我过得很好。”
说完,她便迫不及待的搭上踏雪的手在宫门口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左盼右盼中终于等来了一茹藘色衣裙的中年妇人。
苏南卿激动的身子有些颤抖,鼻尖更是酸涩不已,忍不住热泪潸潸。
“小主,今日是高兴的日子,你可别哭,否则姨娘见了也会心疼。”
苏南卿闻言连忙擦去眼角的泪水,笑道:“对,我不哭,我不哭。”
可随着姨娘越来越近,她便越是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像决堤了的河水一般肆意涌出,直将手绢浸湿。
她清楚的看到,姨娘苍老了好些。
她走的时候,姨娘眼角的皱纹还没有这般明显。
头上还没有显眼的白发,而如今却清晰可见鬓边若隐若现的灰丝。
她知道,姨娘定是担心自己所至。
方才短短两载就老去了如此多。
“姨娘!”在模糊的泪眼中,她走到了端步而来的兰氏身边。
那厢,兰氏亦是热泪盈眶,她恨不得立即将女儿拥入怀中。
可如今身份有别,她先是宫中的小主,再是自己的女儿。
兰氏屈膝行礼道:“民妇给小主请安。”
见姨娘替自己操劳了一辈子,如今还要对自己行大礼,苏南卿心中更是酸涩。
“姨娘快快请起。”她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将兰氏扶了起来。
兰氏紧紧握住女儿的手,仔仔细细打量着,见她气色甚好,方才放心下来,跟着女儿走进了内殿。
苏南卿遣走了内殿所有人,只留下了心腹踏雪。
她这才亲手倒了一杯茶,奉到姨娘面前:“是女儿不孝,不能承欢姨娘膝下,还要让姨娘对我行礼。”
兰氏含泪接过苏南卿手中的茶:“如今卿卿是宫中的小主了,为娘自然要行礼。”
她抿了口茶,便知这是上好的茶叶。
一时间心里犹如倒翻了五味瓶,既开心女儿如今成为了人上人,又心疼女儿在这深宫中的不易。
她垂眸望着苏南卿高耸的腹部,眉开眼笑的伸手抚摸着。
“真好,卿卿也当母亲了。”
苏南卿抬手贴在了兰氏的手背。
“女儿怀了孕方才体会到了为人母的不易,母亲当时怀着女儿,不仅要被主母苛待,还要干活。如今女儿成了宫中小主,却无法报答母亲,女儿真是不孝。”
兰氏拍了拍苏南卿的手,柔声道:“你能平平安安的,便是给母亲最大的报答。”
母女俩说了许久的体己话,门外方才传来了流筝的声音。
“苏小主,我们家娘娘给兰姨娘送了些东西来。”
听是柳月棠,苏南卿眸中一喜,吩咐踏雪让流筝进来。
流筝进来后,对着苏南卿和兰氏行了一礼,随后呈上了手中的礼物。
是一匹落栗色浣花锦和一匹梅染色香云纱,还有好几只温润透亮的玉镯。
“我们娘娘说这锦缎的颜色很适合兰姨娘,便让奴婢给兰姨娘送来,还望苏小主和兰姨娘莫嫌弃。”
兰氏受宠若惊,连忙起身谦卑道:“娘娘厚爱,民妇感激不尽,怎敢嫌弃。”
苏南卿笑道:“流筝,你回宫替我好好谢谢妹妹。”
流筝笑吟吟福身:“是,奴婢一定带到。”
待流筝走后,兰氏抚摸着华贵光滑的绸缎道:“卿卿,方才我听你唤那位娘娘为妹妹?你们关系很好吗?”
苏南卿唇角笑漪轻牵,眉目温软:“姨娘有所不知,这位熙嫔娘娘是女儿的贵人。她对女儿一直很好,也因为有她,女儿在宫中的日子方才没那么寂寞难熬。”
兰氏闻言,感激的点着头:“那我应当亲自去向她请安道谢才是。”
苏南卿扶着兰氏坐下,“姨娘不急,熙嫔娘娘那肯定是要去的。不过咱们应该先去向皇后娘娘请安。”
兰氏这才反应过来,“对对对!初次入宫,自然应该先向皇后娘娘请安才对。”
是夜,萧衡本是打算留宿在紫宸殿,但听闻今日兰氏去向柳月棠请安的消息后便摆驾去了邀月宫。
轿辇还未走进邀月宫,便有一阵流畅婉转的琴音传来。
那琴音动如清风,润有雨泽,闭眼细听之下还有一丝幽婉。
萧衡便更加证实了心中的想法:淼淼见了兰氏定会想起自己已逝的生母。
只可惜她同柳鸣关系不好,否则他便可以让淼淼也见见家人。
柳月棠不染纤尘的手指悠悠勾动着琴弦,一双男子的鞋映入眼帘,她有些意外的抬眸望去:“皇上怎么来了。”
她盈盈起身,琴音也停了下来。
看着她嘴角含笑的模样,萧衡反而更是不放心。
他知道眼前女子最是善解人意,从不会在自己面前抱怨分毫。
所以眼下定也是在强颜欢笑。
他往琴边走去,拂袖坐下,随后望着柳月棠:“想听什么曲子,朕弹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