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洛紫昙脸色大变,“刑部的人对她用刑了?是不是承王指使的!”
“那倒不是……”陈公公压低声,“听说昨儿半夜柳大夫人去牢里探望过,黎明时分,萧夫人就走了。”
“柳家……”洛紫昙想起那盆失踪的释迦果树,心念似电。
早前她也曾听说,柳太傅信奉佛教,很想得到释迦果树。
萧大哥定是将贡品送给了柳太傅……
“难怪,难怪萧大哥不得不当众认下养蛇害人的罪责!”
洛紫昙眸底含恨,“都怪洛桃夭这个贱人,害得萧大哥连唯一的至亲也没了!”
“萧夫人头七那日,本宫要去送她一程,萧大哥此时定然无助得很。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定要办妥此事。”
她又补了句,“柳大夫人去过大牢的事别让萧大哥知道,柳家是他唯一的助力,他若知道了,定要心存怨怼,于他反而不利。”
……
启明居寝间檀香氤氲,往日让人心旷神怡的香气,此刻也压不住阮玉竹浮躁的心。
“南地那笔钱,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拿回来?”
洛京臣揉着太阳穴,“都换成粮食米面了,等南地灾后粮食吃紧,才能换得到钱。”
砰一声,阮玉竹砸碎了一个碗,“你是不是疯了!?”
“万一皇上提前派人赈灾呢?那些钱收不回来,你要拿什么还拖欠香料商的钱!?”
洛京臣脸色也不好看,“那些香料商都跟我们合作了这么久,他们不想没了咱们这棵摇钱树,就不敢闹!”
“那是以前!”阮玉竹咬牙切齿,“今日桃夭这么一闹,谁都只要清欢斋要易主了,他们又不是傻子,还不找你结银子吗?”
“母亲放心,清欢斋的账面我昨日都让沈氏连夜填平了,如果他们追债,也能借口咱们跟桃夭闹了龃龉,周转不灵,再拖个十天半月。”
“万一十天半月后那批粮还卖不出去呢?”阮玉竹眸底闪过阴鹜,“既然这事是窦氏惹出来的,那就让她担着!”
“可是母亲,跟威远侯闹僵,于儿子没有任何好处!”
“那也是她逼我们的!”阮玉竹从妆匣里摸出一瓶药,“你若舍不得让窦氏担责,就拿这个去,给最后的那批香方加点料,只要缠住桃夭,咱们不就有借口拖着那批香料商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桃夭侥幸过关,也有窦氏替咱们担着!”
洛京臣沉默不言。
静室内灯枯焰弱,人寂影残。
他和阿漪,就非走这一步不可了吗?
在阮玉竹的逼视下,他犹豫的手,终是握紧了药瓶。
这场对话,母子俩闹得极不愉快。
姜嬷嬷跪在地上,胆战心惊收拾着被砸得稀碎的碗筷。
早上柔贞公主虽然派了陈公公带着人来帮衬,却还是来晚了。
窦氏和桃夭那一闹,让临安伯府成了全京城的笑柄,她家夫人最重颜面,这口气不知得多久才能发泄干净。
“夫人,皇上赏了一个戏班子给承王府,舒太妃给八大世家的命妇们都送了帖子,说是一同看戏图个热闹,您看,咱们去吗?”
姜嬷嬷问得小心翼翼。
“去什么去!”阮玉竹面如沉铁,“还嫌昨晚不够丢人是吧!”
夜澈昨夜帮着阮家狠狠打了世家的脸,今儿舒太妃单凭一个戏班子就想买回人心,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见势头不对,姜嬷嬷手脚更利落了些,生怕再慢一刻,又有瓷盏碗碟在自己脑袋瓜子上炸开,“那奴婢这就去回绝了……”
“回绝的原因就说我没脸见人了,今晚要清理门户无法赴约,望舒太妃海涵。”
“这……”
阮玉竹脸上一片阴郁,“安顿好公主送来的那些人,再去把洛氏的族亲都请过来。”
洛桃夭凭一张地契就想要走清欢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刚起身,门外传来洛芸梨气急败坏的叫声。
“母亲!大哥说要先拿我的嫁妆抵债,您真的不管了吗?”
“你们到底是不是我的血脉至亲啊?!”
不顾下人的阻拦,洛芸梨歇斯底里的砸门,情绪越说越激动,“都怪你们!”
“都怪你们逼着洛桃夭嫁人,她才会设局让我替嫁!”
她已经泣不成声,“如今萧家又出事了,我被迫嫁过去已经够倒霉了,你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听着她一字一句皆是指责,阮玉竹额角的青筋瞬间暴起。
“这不知好歹的东西……自己蠢中了那小贱人的诡计,还怪到我头上来!”
她抓起桌上仅剩的杯盏狠狠甩了出去,“滚!都给我滚!”
“我就当没生过你!”
杯盏砸在户牖上,瓷片炸飞,外头的洛芸梨也瞬间消声。
她哭得更厉害了,正欲开口,姜嬷嬷眼疾手快打开门冲了出去,一把捂住人的嘴。
“别再喊了,夫人正在气头上!”
门再度阖上,洛芸梨被姜嬷嬷捂着嘴拉走,阮玉竹耳根子终于清净下来。
可一想到从昨夜到现在,连着两遭在桃夭手上吃瘪,阮玉竹一双眸子满是怨毒,几乎淬出毒液来。
“小贱人真是长了本事,竟学会设计我了……”
她扭着绢帕的指尖攥得发白,心里越想越气。
直觉告诉她,这一连串的事堆在一起,杀得她措手不及,绝非偶然!
从纳征之日,那小贱人就蓄谋已久,一环套着一环设好了局,等着她往里钻!
突然,阮玉竹心念似电。
那小贱人突然性情大变,该不会是发现了紫昙的秘密吧?
可若真是如此,当日在妙华寺见了皇上,她为何能忍得住不说?!
这个念头一出来,阮玉竹的心脏顷刻间跳得厉害。
一股强烈的不安疯涌而上……
突然,颈间瞬凉。
微微的刺痛感让她整个人猛地一僵。
铜镜里,一把银色的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伯夫人,别来无恙啊。”萧时凛温雅的声音在她耳际响起。
分明是寻常客套的语气,可那冰冷的锋刃和他脸上的笑,却让人毛骨悚然。
早上萧家的小厮来报,说萧夫人在狱中试图吞金自杀,不知生死,她还觉得是萧府在危言耸听,想让她想办法捞人……
如今瞧萧时凛这副模样,该不会,人真死了吧?!
“啊——!”萧时凛掌心的匕首轻轻一压,阮玉竹惊呼出声,“你想怎么样!?”
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
萧时凛冷笑,匕首又往下按了按,“我母亲写给你的信,在你手上公之于众,如今,她死了,你却活着,你问我想怎么样?”
“今天我就要你一句实话,洛桃夭,到底是不是你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