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夜澈直接将人抱到了不远处一间干净的厢房。
阮大夫人几次旁敲侧击赶人,夜澈却全然无视。
“如何?”
陈姑将扎在桃夭身上的银针拔出,脸色沉沉,“这是南乾的释迦蛇毒。”
夜澈眉目低沉,“本王只听过释迦果。”
他浑身透着一股戾气,让人禁不住想起刚刚那些死尸。
陈姑点头,“释迦蛇食用释迦果树叶而生,之所以鲜为人知,大抵是因为,被它咬过的人都死了吧。”
闻言,在场几人脸色骤变。
陈姑忙道,“不过,表小姐大概嚼服过一些类似释迦果树叶的药,能抑制毒性蔓延,所以才硬撑到现在。”
“我已经给她服用过十全解毒丸,只要没断气,就能抢回来。”
夜澈似才回过神来。
他看着榻上气息微弱的女子,想起那夜临别前,她笑着对他说,“听说承王府里也有一盆御赐的释迦果?可否请殿下赏我几片叶子?”
“你要做什么?”他问。
女子云淡风轻道,“制香要用到的一味药,效果很好,若是没有,也就罢了。”
小骗子……
真是不要命了!
他的手按住胸腔,喉结滚了滚。
刚刚看着她吐血那一瞬,心口,忽然窒息。
为什么?
似是想起什么,他慢条斯理看向定国公,“府上竟然藏着以释迦果为食的释迦蛇,国公爷是不是该给诸位一个解释?”
闻言,定国公面色一凛。
普天之下敢这么质问他的没几个人,偏偏夜澈就敢,而且有理有据。
所幸跟着桃夭进房的,几乎都是阮家的人,倒也不至于伤了他的脸面。
“不关外祖父的事……”桃夭终于悠悠转醒,一张小脸早已血色尽褪。
定国公见桃夭醒来,面容也放松了些,他温声道,“桃夭,你是在何处被蛇咬到的,外祖父定会查明真相,给你一个交代。”
“我是在萧大人他们隔壁的屋里休息时,不小心被蛇咬的,那蛇咬了我,又顺着窗柩爬出,钻进隔壁屋里……”
桃夭垂着眼道,“正因为那条蛇,我才会撞见他和三妹……不过当时,他们的屋里并未上锁。”
“你的意思是,萧时凛说谎?”定国公的声音骤沉。
阮玉竹正欲反驳,就见桃夭摇头。
“也不一定,若有人陷害,也可以待他们动了情后再悄悄打开门锁……”
桃夭的分析近乎理智,让阮玉竹越来越无法判断她的目的。
“不过,不重要了。”桃夭惨笑,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悲凉之中。
她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众人瞧着越发心酸。
定国公当即喊了人进来,“让宴会的宾客都暂且留步,你带着人马上给我搜,先从鞠芳阁开始,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那条蛇!”
阮大夫人催着众人到前厅等消息,自己则亲自留下照顾桃夭。
夜澈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虽然桃夭醒来后,夜澈始终未置一词,可阮玉竹注意到,夜澈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桃夭身上。
外头,传来府卫搜查鞠芳阁的声响,阮玉竹心里沉了沉。
委实没想到,定国公竟会为了桃夭这般兴师动众……
想起洛芸梨的事还没敲定,她心里更是隐隐不快,可眼下桃夭病恹恹的样子,不是提这事刺激她的时候。
甩了桃夭一个警告的眼神,阮玉竹起身前去安抚洛芸梨。
看着阮玉竹的背影,桃夭清冽的眸色又冷了几分。
……
桃夭吃了陈姑的药,脸色已经恢复了些,书韵匆匆而来,“小姐,奴婢听前厅的人说,蛇已经找到了。”
阮大夫人亲自扶着她起身,“你若觉得不适,不如再躺躺?”
陈姑走到另一边,趁着阮大夫人视觉死角,将一封信塞进桃夭袖中。
桃夭感激地朝着陈姑睇了一眼,转眸望向门外。
此时,檐廊上的灯笼倒映在她瞳孔中,格外清亮。
她声音平静,“既然有消息了,咱们也过去瞧瞧,到底谁与我有如此深仇大恨。”
阮大夫人悄悄打量着桃夭。
刚刚那一瞬,她能感觉到桃夭的手微微颤抖。
但她从那双晶亮的杏眸里窥见的,绝不是害怕。
倒像是……兴奋。
几人来到正厅,宾客果然都还没走,她的目光搜索了一遍,竟也没有在人群中找到阮修墨和窦冰漪的身影。
她费了不少心思把洛京臣引走,难道窦冰漪也跟着离开了?
还有二表哥,因他最为熟悉定国公府,所以她将打晕洛芸梨,放置迷情香的任务交给了他。
其实,除了箱笼里的香,为了让萧时凛把持不住,她让二表哥在床榻上也倒了半瓶的迷情香。
这也意味着,事后,二表哥必须在她把人引来之前,拿着剩下的半瓶香提前离开,并将东西处理干净。
房间空阔,香熏又少,还有香炉里其他的香掩盖,并不容易被察觉,最重要的是,陈姑就是暗地里教二表哥医术的师父。
她深得外祖父和阮玉竹信任,有她掩护,人们的目光只会焦距在箱笼里他们故意留下的迷情香空瓶。
捏紧袖中的信封,桃夭在众人的视线里,慢慢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宴厅人这么多,可她却能第一时间感受到,从男宾首座而来的视线。
是夜澈。
想起刚刚那个给予她短暂温暖的怀抱,桃夭抬眼,对着他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相识以来种种皆是交易。
唯有这个怀抱,在他们的交易之外,却又似意料之中。
可桃夭不知,这一个笑靥落入萧时凛眼中,却如同火灼一般。
她不是答应要嫁给他了吗?
那今夜,她当众跟夜澈几番拉拉扯扯,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为了报复自己,吊着一个阮修墨不够,还妄想攀附承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