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杰把台灯往笔记上挪了挪，暖黄的光晕立刻裹住了姜雅琴的字迹。
那些用不同颜色笔标注的重点像星星落进纸里，连折角的位置都带着她特有的严谨——概率论那章末尾，还贴着张小便利贴，写着“沈杰加油”，字迹比其他地方都大些，笔画里藏着点刻意的笨拙。
“你说林小棠今天怎么没和咱们一起上自习？”赵俊帅裹着军大衣从床上探出头，保温杯里的枸杞茶正冒着热气，“她昨天还说要帮我划重点，结果今早见着我扭头就走。”他晃了晃手里的《线性代数》，封皮上沾着没擦干净的奶茶渍，“我这书都翻卷边了，再这么下去，打赌的事儿我可就输定了。”
沈杰指尖拂过便利贴的边缘，想起昨晚姜雅琴接电话时发梢滴水的声音。
他翻到傅里叶变换那页，笔记右侧用红笔圈了个问号，旁边是姜雅琴用蓝笔写的详细推导——这是上周他在奶茶店蹭她自习时问的问题，当时她咬着笔帽想了十分钟，最后在纸巾上写满公式递过来，说“记不住就抄笔记”。
“你输定了。”沈杰突然笑出声，笔杆敲了敲自己的笔记本，“我这笔记比你多三十七条重点，上回模拟考我错的两道题，雅琴都用荧光笔标出来了。”
赵俊帅“嗷”一嗓子扑过来，军大衣带子扫得桌上的可乐罐哐当响：“沈杰你耍诈！你对象给你开小灶，我对象躲着我走，这不公平！”他扒着沈杰肩膀去看笔记，突然顿住——在密密麻麻的批注里，夹着半张糖纸，是姜雅琴常吃的橘子味硬糖，边缘被压得平整，像片晒干的橘瓣。
手机在枕头下震动时，沈杰正对着矩阵运算发呆。
屏幕亮起，显示着姜雅琴的名字，备注是“咱家财务总监”。
他刚划开接听键，就听见那边有点喘的声音：“我在宿舍楼下，带了热粥。”
“你等我五分钟！”沈杰手忙脚乱套上羽绒服，赵俊帅抱着枕头砸过来：“不是说要挑灯夜战吗？这才十点半！”他扒着窗户看沈杰跑下楼的背影，又扭头看桌上摊开的笔记，突然哀嚎，“完了完了，这孙子肯定要赢我！”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沈杰的脚步次第亮起，他推开宿舍门时，冷风裹着雪粒子扑进来，却在看见台阶下那个裹着驼色围巾的身影时化成了暖流。
姜雅琴抱着保温桶的手藏在袖子里，鼻尖冻得通红，见他过来，眼睛弯成月牙：“怕你复习饿，煮了南瓜粥。”
“雅琴最好了。”沈杰接过保温桶，指腹碰到她冰凉的手背，立刻攥住往自己羽绒服里塞，“手怎么这么凉？不是说在宿舍等我吗？”
“等不及。”姜雅琴任他捂着，睫毛上沾着细雪，“想早点看见你。”
楼上传来赵俊帅的嚎叫：“沈杰你个重色轻友的！我要告诉林小棠你有暖粥喝——”话没说完就被关门声截断了。
考试那两天，图书馆的暖气开得很足。
沈杰坐在靠窗的位置，能看见姜雅琴在第三排的背影，她垂着的发尾随着翻书动作轻轻晃动。
交卷时，监考老师念到“沈杰”，他把笔往笔袋里一插，转头就看见姜雅琴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指节上还沾着蓝黑墨水——那是她改错题时太用力蹭上的。
“这次稳了。”出考场时，赵俊帅勾着他脖子，“我数了，你检查了三遍选择题，我才检查两遍。”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林小棠刚才瞪我了，她是不是...是不是生我气了？”
沈杰望着前面蹦跳着往食堂走的姜雅琴，她的围巾被风吹得飘起来，像朵移动的云。
“你要是再把她借你的笔记弄皱，她能把你书皮都撕了。”他拍了拍赵俊帅肩膀，“明天公司年会，来不来？”
“不去不去。”赵俊帅缩了缩脖子，“你们老板开会，我去当电灯泡啊？”
月州游戏的会议室飘着咖啡香。
沈杰站在投影仪前，屏幕上是“2009年终总结”的标题，许泽恺正翻着报表，钢笔在笔记本上沙沙作响。
周文翰靠在椅背上，手指敲着桌面——那是他听重点时的习惯。
“切水果游戏上线三个月，下载量突破两百万。”沈杰点开下一张ppt，数据在白板上跳动，“寒假咱们要做两件事：一是优化操作手感，二是谈海外代理。”他扫过会议室，李萌悦正咬着笔帽记笔记，苏晓晴在给许泽恺递便签纸，“有谁想主动接任务？”
“我去巡店！”李萌悦猛地站起来，马尾辫晃了晃，“寒假我家那边有三个手机城，我可以去做地推。”她耳尖发红，“不过...能不能报销点车费？我坐绿皮火车就行。”
沈杰笑了：“车费全额报，每天再加五十块餐补。”他顿了顿，“辛苦你了。”
会议室门被推开条缝，又迅速合上。
沈杰瞥见一抹驼色围巾，心跳漏了一拍——是姜雅琴。
她大概是想来找他，又怕打扰会议，刚才探头时被苏晓晴撞个正着，正缩在门外假装看墙上的员工合照。
“接下来是年终奖。”沈杰清了清嗓子，周文翰已经站起来去搬纸箱，“老规矩，工龄满半年的发两万，满一年的三万。”他拆开第一个红包，递给周文翰时，对方粗糙的手指擦过红包边缘，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感谢你从工作室就跟着我。”
苏晓晴接过自己的红包时，手都在抖：“沈总，这比我应届工资还高...”
“应该的。”沈杰拍了拍她肩膀，“下个月涨薪通知会发到邮箱。”
许泽恺的红包被苏晓晴抢过去拆开，两万块整整齐齐码着，她晃了晃红包：“许哥，这够你给女朋友买那条项链了吧？”
会议室里爆发出笑声，周文翰抱着纸箱往外走，经过沈杰身边时低声说：“老板，你对象在102等你呢。”
102是公司的小接待室，门虚掩着，透出暖黄的光。
沈杰推开门，正看见姜雅琴手忙脚乱按手机屏幕，手机屏保还亮着——是他上周在图书馆给她拍的照片，她趴在桌上睡着，睫毛在脸上投下小扇子似的影子。
“看什么？”姜雅琴把手机塞进兜里，耳尖红得要滴血，“我...我来给你送围巾。”她指了指沙发上的驼色围巾，又低头搓手指，“刚才在会议室门口，怕打扰你们。”
沈杰走过去，替她把沾在毛衣上的碎发别到耳后：“怎么不进来？”
“你在讲工作。”姜雅琴抬头看他，眼睛里有细碎的光，“我...我想等你忙完。”
“那现在忙完了。”沈杰拉过她的手，掌心还留着刚才发红包时的温度，“寒假想去哪儿？我陪你。”
“哪儿都不去。”姜雅琴歪头，“就想在你身边。”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差点忘了，这是给你的礼物。”
盒子里是块机械表，表盘上刻着“2009.1.3”——比特币创世日。
“我查了。”姜雅琴小声说，“你给我的密钥，能买好多块表。但这块...是我用兼职工资买的。”
沈杰把表戴在手腕上，金属表链贴着皮肤，带着她手心的温度。
窗外的雪还在下，透过玻璃落在他和姜雅琴交叠的影子上。
远处传来林慧语的声音：“姜雅琴！你躲这儿谈恋爱呢？沈杰——”
姜雅琴慌忙去捂她的嘴，沈杰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个红包，塞到林慧语手里：“这是给你的年终红包。”
林慧语捏了捏红包厚度，挑眉：“行啊沈老板，挺懂规矩。”她转身往外走，故意拖长声音，“我去给你们俩腾地方——”
门被轻轻带上，沈杰望着姜雅琴冻红的鼻尖，伸手替她揉了揉：“明天带你去吃火锅，暖一暖。”
“好。”姜雅琴低头看他手腕上的表，又抬头看他，眼睛弯成月牙，“不过...先把粥喝了，我煮了一早上呢。”
保温桶的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模糊了窗外的雪色。
沈杰舀起一勺粥，甜香在舌尖散开——和姜雅琴的笑一样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