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辆军用吉普车猛然从省军区大门疾驰而出。
每一辆都精准地冲向门口那几个自以为隐蔽的便衣。
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数名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跃下车,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目标。
有人试图开口,想表明自己的身份。
武警战士们并不理会,动作干脆利落,反剪双手,直接将人押上车。
车辆迅速驶回大院,整个行动兔起鹘落,快到路人几乎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刘清明站在一栋楼的楼顶,手持军用望远镜,冷静地注视着楼下的一切。
专业的事情,确实需要交给专业的人。
这些武警战士,个个都是侦察兵出身,擒拿格斗、潜伏摸哨的本事,远非普通警察可比。
武怀远站在他身侧,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短短数月,当初那个略显青涩的小警察,已然是吴书记身边炙手可热的人物,云州的官场新贵。
刘清明放下望远镜,转向武怀远,语气诚恳:“完成了,多谢武团长。”
武怀远摆摆手,显得很是随意:“小事一桩。他们需要分开关押?”
“嗯,还要麻烦武团长准备几间独立的屋子,我需要立刻进行审问。”
“早就备好了。”武怀远应道。
刘清明没有细说这些人的来头,武怀远也默契地没有追问。
命令是贺司令员亲自下的。
武警128师708团从中原省调防至云州,暂时驻扎,调令来自中央军委。
未来是否长期驻留,尚未可知,但搞好军地关系,总归是没错的。
上次林城行动,云州市委市政府送去了大批慰问物资,着实改善了战士们的生活。
事后的立功受奖,以及林峥书记特批,将一部分缴获资金作为奖金发放给部队,这些都让武怀远对地方政府,尤其是对眼前这位刘清明,留下了极佳的印象。
两人也算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战友。
刘清明对武怀远同样保持着足够的尊重,并未因自己身份的变化而有丝毫怠慢。
武怀远领着他来到一排平房前。
每个房间门口都站着两名持枪的战士,门上挂着“禁闭室”的牌子。
刘清明嘴角微微上扬,这地方,倒是挺应景。
“武团长,我现在已经不是警务人员,没有独立的审讯权。不知能否请您亲自主持审讯,我来负责记录?”刘清明提出一个方案。
武怀远略作思忖,随后摇了摇头:“审讯这事,我不太擅长。还是你来问,我替你坐镇。”
这正合刘清明的心意。
他愉快地应下:“那就有劳武团长了。”
既然吴新蕊书记需要的是确凿证据,那么程序上的严谨便至关重要。
武警也是警,有武怀远这位团级军官在场,审讯的合法性便无可指摘。
两人推开第一间禁闭室的房门。
房间内,只有一个女人,孙雯雯。
她被带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时,整个人都懵了。
那些荷枪实弹的战士,营区内充满肃杀之气的训练呐喊声,让她一度以为刘清明要杀人灭口。
为了安置她,武怀远还特意安排了一名女兵过来,仔细搜走了她身上所有的物品。
包括那台她刚入手不久,价值高达5388元的摩托罗拉V998手机。
孙雯雯独自一人被关在这间幽暗狭小的禁闭室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短短十几分钟,却仿佛过了数年之久。
她心中越想越怕,刘清明究竟会如何处置自己?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理智。
房门突然洞开。
刺眼的光线下,两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孙雯雯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刘清明面无表情地在桌后坐下,摊开记录本。
武怀远一身笔挺戎装,坐在他身旁,神色冷峻,不怒自威。
孙雯雯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刘清明,你……你想干什么?”
刘清明没有看她,径自准备记录。
武怀远猛地一拍桌子,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现在依法对你进行讯问!老实点!”
孙雯雯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浑身一哆嗦,后面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刘清明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平淡无波:“姓名。”
“你……你知道的呀。”孙雯雯小声嘟囔。
武怀远眼神一厉,再次警告:“回答问题!”
“孙雯雯。”她不敢再有丝毫迟疑。
“年龄。”
“二十四岁……”
刘清明依照程序,从她的基本身份信息开始,一步步展开讯问,每一个问题都简短而直接。
他继续发问:“你之前在市政府门口,找我说了些什么?”
孙雯雯似乎这才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急忙辩解:“我是想让你帮我!你怎么能像审犯人一样对我?”
武怀远重重一拍桌子,桌上的水杯都跳了一下:“放老实点!问你什么,答什么!”
被他这么一吓,孙雯雯满脸委屈,声音也带上了哭腔:“我说……我说我被一个陌生人欺负了,想请你帮我主持公道。”
“什么人?”刘清明追问。
“我听朱宏涛叫他常公子,还说……说他家里是省里的大领导。”
“什么样的大领导?”
“说是……管警察的,法院好像也归他们家管。”孙雯雯努力回忆着。
刘清明笔尖微顿,心中已然有数。
“姓常,管政法口,省里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一位,省政法委书记常胜。你的意思是,欺负你的人,是常胜书记的儿子,常绍春?”
“好像……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孙雯雯有些不确定。
武怀远浓眉一蹙,语气加重:“什么叫好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说清楚!”
孙雯雯被他威严的气势再次震慑,身体一抖,连忙改口:“是,对,就叫常绍春。”
“你怎么知道他叫常绍春?”刘清明语气不变。
“是他……他自己说的。”
刘清明放下笔,抬头直视着她,目光锐利如刀。
“孙雯雯,你想清楚了再回答。你现在是在指控,清江省政法委书记常胜的独子常绍春,违背你的意愿,对你实施了性侵。是不是?”
孙雯雯闻言,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连连摆手:“不!不是的!不是性侵!”
武怀远眉头皱得更紧。
他原以为这只是一起普通的官二代仗势欺人的案件,还在纳闷刘清明为何对这个所谓的“受害人”态度如此严苛。
现在听来,事情远比表面上看到的要复杂得多。
刘清明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不是?那你为什么要向我求助,编造那样的说辞?”
孙雯雯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以,事实并非如你所说。你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侵犯。”刘清明一字一句,缓缓陈述,“你之所以那么说,是想把事情栽赃到我的头上,对吗?”
孙雯雯大吃一惊,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摇头:“不!不是我干的!”
话一出口,她似乎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立刻低下头,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沉默不语。
刘清明并不着急,他有足够的耐心。
他不紧不慢地继续追问:“那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没有谁……你别问了……”孙雯雯的声音细若蚊蚋。
“孙雯雯。”刘清明身体微微前倾,“你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果不说实话,今天这件事,你就得负全部责任。你在市政府门口对我说的那些话,当时可有不少人都听见了,他们都是人证。你在出租车上对我说了什么,那位司机师傅就在隔壁,他就是人证。你现在一句不知道,就想蒙混过关,你觉得你走得了吗?”
武怀远再次猛地一拍桌子,声如洪钟:“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孙雯雯被这接二连三的威吓彻底击垮了心理防线,浑身剧烈地一颤,“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经无比熟悉,甚至一度认为是生命中最亲密的女人。
此刻却因为利益和虚荣,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境地,刘清明只觉得一阵阵反胃。
自己当初,究竟是瞎了哪只眼,才会看上她?
“别哭了。”刘清明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孙雯雯抽泣着,断断续续地开口:“是……是他们……他们逼我这么干的……”
“慢慢说,他们是谁?”
“朱宏涛……还有那个常绍春……还有一个女人……我只知道他们都叫她虹姐……”
刘清明握着笔的手指骤然收紧,眼神瞬间冰冷下来。
秦蕴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