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燕正咬牙给那个消失了一条胳膊的女生包扎，听到裴邙的话，有些意外的抬了抬头。
“有哪里不对吗？”这个穿着白衬衣的女人一改之前的慌乱，接着裴邙的意思问道。
那幻境可能有问题，这点她也有所察觉。
主要的点在于，幻境的影响是针对个体的，每个玩家看到的应该都不太一样，这样一来，个人能得到的面就很少，容易出现信息误差。
“我有一点猜想。”裴邙点点头，没有拒绝女人的好意。像这种危险的环境中，最不缺的就是从众行为，他不担心别人不开口。
之前跟在樊雪莹身后的男人扶了扶帽子，不屑的冷哼一声，往旁边靠了靠。
这小子明摆着就是在故弄玄虚，还什么幻境不幻境的，不就是想让别人把得到的信息交出去吗？
但他倒也没有出声阻拦，只是在一边冷眼看着，看着青年靠近那个面如死灰的女孩小声说着什么。对于这个让所有人前功尽弃的那个小妮子他可是意见大得很，要不是怕她身边那几个人动手，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柚玉对此没什么看法，他此时正拎着木杳脏兮兮的头发，试图和哭的眼睛通红的女孩对视。
“小兔子？”
青年在她头顶揪起两撮头发，歪头打量着。
木杳在对方饶有兴趣的视线下欲哭无泪，把求救般的目光投向鱼茗。
鱼茗没有在意她的目光，沉吟两秒，回应了裴邙看上去有些无理的要求。
“可以。”
女生脸上沾染着泥，此时倒是看不见什么伤口，她轻轻看了青年一眼，眼底深处泛起一点细微的火花。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可以正面回答。”鱼茗像是终于找回了一点神志，身上带着腐烂腥气的绝望感散了不少。
“愿闻其详。”裴邙看着鱼茗的方向，微微一笑。
对方很聪明，而这种聪明，大概率来自对副本世界的……熟悉。
“就是你想的那样。”女生对上青年的目光，如此肯定道。
确实很节省时间，很合裴邙心意。
“啊？什么想的那样。”陈渊茫然的挠了挠头，实在没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迷。
“噢，是这样的，”
“我有个猜想。”裴邙看着樊雪莹逐渐有了神采的眼睛，冷静的开口，“我怀疑经历的幻境和玩家在桥上的所思所想有关。”
“拿我自己举例子，我在一开始怀疑幻境是所有玩家恐惧的糅合体。”
“不出所料的……”他没有接着说，但从被选中的几个玩家脸上看到了从茫然到恍然的表情变化。
可以确定了，他的猜想有九成可能是对的。
这就是他的主要目的，知不知道其他人在幻境中的经历其实并不重要。
时间很紧迫，他说话的速度很快，尽量让自己表达清楚，咬字清晰。
青年打开系统面板看了一眼时间，此时距离他们任务失败已经过去了三分四十五秒，按第一次待在这里的经验，留给他们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谢谢。”
就在这时，身旁突然传来了很小声的道谢，樊雪莹晃了晃头，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苍白的脸上多了血色，她看着裴邙身上的伤痕，略有些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
不是，怎么能搞这么惨啊？
四周传来玩家的讨论声，女孩安静的拢了拢沾了泥的裙角，眼睛中聚起绿色的光芒，看向裴邙身上的伤。
“呼——”
裴邙轻轻吐了口气，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下次上桥的时候试着控制自己的想法，能做到的吧？”
青年小声叮嘱着，手指无意识揉捏着剩下的那颗糖。
“能的。”女孩目光专注，贯穿的孔洞血肉交错，迅速的恢复着，所幸没有伤到骨头，用不了太长时间。
“这次你站我前面，我看着你。”想了想，青年补充道。
“好。”樊雪莹点头，指尖小幅度的打着节拍，顺带着给裴邙祛了疤。
樊雪莹应该是队伍中唯一有死穴的玩家，所以得多注意着点，这很合理。
路温舒眼神温和的在旁边看着两人交流，保温杯中又袅袅升起了热气。
何燕默不作声的收回视线，她有预感，对方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但……她最后几秒看到的东西，又作何解释？
女人没有声张，拿着手里的绷带继续给那个女玩家包扎。
其实说包扎已经不准确了，她只是尽量把流血的皮肉捆紧，对方的胳膊情况很复杂，血肉筋膜都被刮的干净，只剩血淋淋的白骨耷拉在一边。
这女生倒也能忍，这种程度还能做到一声不吭。
“……怎么办？”看着惨不忍睹的伤口，何燕忍不住小声道。
“没…没事。”涪晗咬着牙，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流。
“要不…直接卸了吧。”
过了几秒钟，女生闭着眼，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行。”何燕服气地点点头，“你承担得起就行。”
“……”女生蓦然笑了下，“其实算是好事，伤的是左手。”
没了左手，她恐惧的点同样会消失，对于过桥应该是有好处的吧？
“真的要卸掉吗？”
左侧突然传来脆生生的声音，带着些困惑。
樊雪莹看着涪晗只剩白骨的手臂，面露难色。
“呃……”女孩在两人不解的目光下眨巴了两下眼睛，“需要帮助吗？”
何燕上下扫了女孩两眼，像是明白了什么，利索的放开了扯着绷带的手。
“来吧。”
“所以…要卸掉吗？”樊雪莹犹豫的伸出手，摸了摸骨头上冰凉的血，她现在确实没有肉白骨的能力，如果这是对方的要求……
“对。”涪晗扯着嘴角笑了笑，“…小姑娘你会医术？”
“…噢。”樊雪莹略略点头，没说会还是不会，从系统背包拿出老早准备好的小刀，干脆利落的划开了最后的连接组织，森白的骨头就这么掉了下来。
“姐姐你不疼吗？”女孩歪头打量着手中新鲜的骨头，还是很疑惑。
“嘶……还行，还行…”涪晗咬牙切齿的回应着这孩子的话，冷汗直流。
还有些苍白的手指摸上流血的皮肉，带着冰凉的气息，一点一点的压下了疼痛。
女生有些意外的扭头，这小孩的能力这么有效？
十来秒后，樊雪莹抿唇笑了下。
“好了姐姐，你现在是残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