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刺破夜幕时，萧景逸的手指在云熙颜手背上轻轻叩了两下。
这是他们约好的“保持冷静”暗号——尽管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的汗还是渗进了她的指缝里。
“设备车三分钟后到。”他贴着她耳畔低语，目光始终锁着数据中心正门。
那辆黑色轿车已驶入地下车库，金丝眼镜男的身影消失在门禁后，像条滑进深海的鲨鱼。
云熙颜仰头看他。
帽檐下，他的眉峰绷成锋利的线，却在触及她视线时软了软。
“记得唐婉说的路线？”她点头，喉间发紧。
三天前他们窝在酒店房间，对着唐婉发来的建筑图纸反复推演，他用马克笔在“主控室备用终端”位置画了个醒目的红圈，说“这里最接近核心服务器”。
那时他的鼻尖沾着铅笔灰，像个认真的高中生。
引擎声由远及近。
萧景逸拉着她闪到转角，一辆印着“《星河长明》剧组”的卡车碾过碎石路停下。
副驾摇下车窗，露出张雷的脸——此刻他穿着皱巴巴的工装，帽檐压得极低，活脱脱个搬运工。
“车牌、通行证都对上了。”他努努嘴，后车厢门“哐当”打开，露出堆得像座小山的摄影器材箱。
云熙颜踩着器材箱爬进车厢时，膝盖撞在金属角上。
疼意刚窜上来，萧景逸的手掌已垫在她后腰。
“忍着。”他声音发闷，“进去后我在前，你贴紧我。”
卡车颠簸着驶过门岗。
萧景逸隔着箱体缝隙看到保安接过张雷递的烟，手电筒随便晃了晃车厢，便挥了挥手。
他悬着的心脏落回半处——这是他求了周导三天的人情，《星河长明》是最近最火的古装剧，剧组设备车出入各场地本就频繁，数据中心保安没理由怀疑。
“叮——”
唐婉的消息弹在萧景逸的旧款老人机上（为防追踪特意换的）：“无人机已确认，二楼东走廊有三道电子门禁，红外扫描间隔0.8秒。”他把手机递给云熙颜，后者盯着屏幕里的热成像图，指尖在“主控室”位置轻轻一按。
那里有个红点——是她的任务坐标。
卡车停在装卸区时，云熙颜的呼吸已调整得极轻。
萧景逸先跳下车，转身扶她，掌心触到她后颈的薄汗。
“怕吗？”他问，声音混着装卸工的吆喝。
云熙颜摇头，指腹蹭过他虎口的薄茧——那是上次为救她挡黑粉时划的，疤还没完全消。
他们混在搬器材的“工作人员”里穿过侧门时，唐婉的第二条消息到了：“防火墙已定位，密钥模拟中。”云熙颜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那是从王璐房间床底抠出来的，金属边缘还带着她用指甲刀刮开胶痕时的毛糙。
王璐说那是“朋友送的纪念品”，可唐婉用软件扫出里面存着三组加密权限码，其中一组正好匹配数据中心的备用终端。
主控室在地下一层。
萧景逸推开安全通道门时，霉味裹着电流的嗡鸣涌出来。
云熙颜摸到墙面的开关，刚要按，他的手突然覆上来。
“别开灯。”他指着地面——两道极淡的红线正贴着地砖游走，“唐婉说的红外扫描，0.8秒一次。”
云熙颜屏住呼吸数心跳。
“一、二……”数到第三下时，红线同时熄灭。
她拽着萧景逸的袖口冲进去，鞋跟在地面磕出轻响，像敲在绷紧的琴弦上。
备用终端藏在文件柜后面。
云熙颜蹲下时，膝盖压到了什么硬东西——是块碎电路板，边缘带着焦黑。
她心头一跳：“有人试过入侵？”萧景逸弯腰捡起，借着手机冷光看了看：“烧得太彻底，查不出型号。”他把碎片装进证物袋，“带走，张雷能查。”
U盘插入接口的瞬间，终端屏幕亮了。
云熙颜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密钥权限码逐条输入，绿色进度条开始爬升。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肋骨，一下，两下，像敲在战鼓上。
“50%……80%……”萧景逸站在她身后，影子投在屏幕上，像道守护的墙。
进度条跳到99%时，他突然按住她的肩：“等等——”
警报声毫无预兆地炸响。
红色警告在屏幕上狂闪，云熙颜的瞳孔骤缩——反入侵机制启动了，倒计时从“00:59”开始跳动。
她的手指几乎是本能地砸向键盘，试图终止程序，可所有指令都像石沉大海。
“密钥被识别了！”她咬牙，“他们可能更新了权限库！”
萧景逸的手机在这时震动。
是张雷：“外部电源已切断，干扰器启动，最多撑两分钟。”他把手机塞回口袋，弯腰把云熙颜护在怀里，“拷贝核心数据，我来拖延。”
“不行！”云熙颜抓住他手腕，“你去引开巡逻队，我需要三分钟！”她的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相信我，我能行。”
萧景逸盯着她泛红的眼尾，喉结滚动两下。
“数到一百八十，我就回来。”他扯下自己的工牌挂在她脖子上，“如果我没到——”
“不会的。”云熙颜打断他，指尖按上他唇，“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出去。”
脚步声在走廊炸开。
萧景逸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冲出门去，工服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藏在腰间的防狼喷雾——那是她上个月硬塞给他的，说“大明星也要保护自己”。
云熙颜转回头时，屏幕上的倒计时变成“00:35”。
她快速切换代码界面，把追踪程序压缩成最小文件包，拇指在“上传”键上悬了三秒，重重按下。
数据流如银蛇窜入系统，她盯着进度条，连呼吸都忘了。
是唐婉的消息弹窗：“服务器机房发现加密档案，涉及37位艺人隐私。”附带的视频里，模糊的身影站在《心动法则》录制现场，举着手机对准她和萧景逸。
她截了图，手指在“下载”键上顿了顿，最终点了“备份”——现在不是追究旧账的时候。
“00:10。”
云熙颜拔掉U盘，抓起地上的碎电路板塞进包里。
刚起身，门“砰”地被撞开。
她本能地后退，却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萧景逸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带着薄汗的咸涩：“跑！”
他们沿着安全通道狂奔时，唐婉的第三条消息发来：“地下控制中心有隐藏实验室，主机Ip定位成功。”云熙颜把手机递给萧景逸，他扫了眼地图，拽着她拐进消防楼梯。
实验室的门藏在通风管道后面。
萧景逸用从保安室顺来的万能钥匙捅了十秒，锁芯“咔嗒”轻响。
门内的冷意裹着电子元件的甜腥涌出来，云熙颜打了个寒颤——正中央的主机屏幕亮着，上面密密麻麻爬满数据流，最醒目的位置是两个名字：“云熙颜”“萧景逸”。
“实时位置：地下b3-07实验室。”
“心理状态评估：紧张值87%，信任度99%。”
“未来行为预测：68%概率拷贝数据，23%概率触发自毁程序……”
云熙颜的喉咙发紧。
她想起被黑粉泼油漆那天，监控里明明没有死角，可警方调阅录像时却只剩雪花；想起周子墨的恐吓信总在她和萧景逸约会后出现，邮戳地址永远对不上。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像被放在玻璃罐里的蚂蚁，每一步都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颜颜。”萧景逸的声音发闷。
他指着屏幕右下角，那里有段他们在恋综里的片段——是第三期红毯，他单膝跪地给她戴耳环，她低头时耳尖泛红的画面。
“他们连这个都录了。”他的手指攥成拳，指节抵在她后背上，像在确认她真实的温度。
云熙颜掏出U盘插入主机接口。
拷贝进度刚跳到10%，屏幕突然剧烈闪烁。
合成音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像无数根钢针扎进耳膜：“你们终于来了。”
整栋建筑的灯光同时熄灭。
云熙颜下意识去抓萧景逸的手，却触到他递来的防毒面具。
通风口传来细微的“嘶——”声，她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
“屏住呼吸！”萧景逸的声音带着破音，他把面具扣在她脸上时，指尖在发抖。
云熙颜摸到他后颈的冷汗，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是这样，用身体护着她穿过围堵的记者，后背被摄像机砸得通红，却笑着说“没事，不疼”。
合成音还在继续：“实验体07、09触发最终程序，30秒后启动净化系统——”
萧景逸拽着她往门外跑时，云熙颜回头看了眼主机。
幽蓝的屏幕上，他们的名字正在被红色覆盖，像两朵正在盛开的血花。
通风口的气体越来越浓，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撞在面具上，像敲着一面小鼓。
“出口在左边！”萧景逸的吼声被面具闷住。
云熙颜跟着他的脚步狂奔，眼角瞥见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那抹绿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颗不肯熄灭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