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车碾过基地外围的减速带时,萧景逸的指节在膝盖上轻叩两下。
云熙颜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前挡风玻璃——原本只有人脸识别的安保闸机,此刻多了一排银色的智能手环发放机,几个工作人员正给早到的嘉宾套设备,金属扣环闭合的脆响在晨雾里格外清晰。
“体温、心跳、皮肤电反应。”萧景逸压低声音,喉结在领口下滚动,“他们要把心动量化成数据链。”他的拇指摩挲着云熙颜手腕内侧,那里还留着昨夜调试干扰程序时被键盘硌出的浅红印子。
云熙颜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背,无名指上的婚戒蹭过他虎口的薄茧——这是他们今早出门前特意没摘的,要的就是让那些盯着数据的眼睛先乱了分寸。
“模拟器在我包里第三层。”她回握他的手,指甲轻轻掐了下他掌心的软肉,“唐婉说过,只要心率波动控制在±5%,他们的AI就读不出破绽。”萧景逸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是他专注时的习惯。
他倾身越过中央扶手,从她的托特包里摸出个拇指大小的银色装置,金属表面还带着她体温的余温。
“等下套手环的时候,我帮你挡镜头。”他的鼻尖几乎要蹭到她耳垂,呼吸扫过碎钻耳钉,“三年前录第一期,你也是这么帮我藏胃药的。”
云熙颜的睫毛颤了颤。
三年前的记忆突然涌上来——暴雨夜的露营帐篷里,他发着39度高烧却不肯摘麦,她把退烧药碾成粉混在他的保温杯里,指尖沾着药粉时被镜头扫到,后来被营销号写成“云熙颜暗戳戳喂男星东西”。
但此刻她压下那些旧画面,抬眼时眼底只剩冷静的光:“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她接过他手里的模拟器,迅速塞进袖口,“等会你先套,我借整理头发的动作贴上去。”
保姆车停稳的瞬间,萧景逸先推开车门。
晨雾里飘来青草被碾碎的甜腥气,他转身伸手时,西装袖口自然垂落,刚好遮住云熙颜抬腕的动作。
智能手环的冷铁贴着她皮肤时,她指尖轻按,模拟器精准卡进手环内侧的凹槽——几乎是同一秒,萧景逸的掌心覆上她后颈,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心率监测已连接,当前数值68,正常。”
别墅门卡“滴”的一声打开时,云熙颜的余光扫过客厅角落的摄像头。
节目组说是“无死角布置”,其实藏得并不高明——天花板装饰灯里的微型镜头,沙发缝里凸起的收音麦,连咖啡机的蒸汽孔都被改造成了热感应探头。
她脱了外套挂在玄关,故意在路过音响时顿住脚步,指尖在触控屏上划了划,一首《月与星的对白》便流淌出来。
那是三年前他们在恋综里合唱的歌,当时弹幕刷爆“破音”“车祸现场”,现在倒成了最好的烟雾弹。
“颜颜今天心情很好?”萧景逸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攥着节目组准备的食材清单,眼角却微微上挑——这是他在提醒她“镜头在拍”。
云熙颜转身时扬起个恰到好处的笑,发尾扫过他搭在她肩上的手:“突然想听老歌。”她故意往他怀里靠了靠,能清晰感觉到他胸腔里的震动——他在哼那首歌的副歌,声线压得很低,刚好能被收音麦捕捉到。
“观众就爱这种‘不经意的甜蜜’。”萧景逸的嘴唇擦过她耳尖,温热的吐息裹着牙膏的薄荷味,“但我们得让他们觉得,这甜蜜里没有算计。”云熙颜的手指在他后腰轻轻一掐,算是回应。
两人的影子在地板上叠成一团,像两株根系交缠的树,任镜头怎么切,都只能拍到交握的手、相贴的肩,还有那枚在阳光下泛着柔光的婚戒。
同一时间,后台控制室的监控屏突然闪起红光。
唐婉盯着面前的二十七个分屏,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她今早特意穿了件oversize的白衬衫,袖口松松垮垮地盖到指节,刚好遮住正在运行的“情感噪声模块”。
“检测到异常数据波动。”技术组的实习生凑过来看,“萧景逸和云熙颜的心动指数从92%跌到37%,这...这不可能啊。”
唐婉垂眸抿住唇,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
她知道所谓的“异常”正是她要的效果——模块往AI的算法里掺了段乱码,把两人的心跳同步率篡改成了0.1%,体温差拉到5度。
导演组的秃头总监“砰”地拍了下桌子:“改剧本!原定的‘默契考验’取消,换成‘危机对话’!让他们吵起来,吵得越凶越好!”
云熙颜的手机在此时震动。
张雷的信息是张截图,聊天记录里沈雪薇的头像格外刺眼,对话框最末一条是:“确保今晚任务触发他们的心理弱点,我要云熙颜在镜头前哭。”附言只有三个字:“小心夜。”她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抬头时正撞进萧景逸的视线——他刚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目光却像钉子似的钉在她脸上。
“节目组要搞事。”她把手机递过去,指甲在“心理弱点”四个字上划了划。
萧景逸的瞳孔骤缩,指腹轻轻抚过她后颈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疤——那是她童年被反锁在储物间时,撞在铁皮柜上留下的。
“周子墨。”他咬着牙吐出这个名字,“只有他知道你怕密闭空间,还有...”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还有我怕失去你。”
晚八点的提示音准时响起。
导演组的通知通过广播传来:“情侣生存挑战,现在开始。请前往b1层密闭舱,完成密码解锁任务。”云熙颜的手指在身侧攥成拳,萧景逸的掌心立刻覆上来,拇指一下下摩挲她的虎口——这是他们新约的暗号,意思是“我记得”。
密闭舱的门“咔嗒”闭合时,灯光骤然暗了下去。
云熙颜的呼吸陡然急促,后颈的疤开始发烫——童年储物间的霉味、铁皮柜的冷硬、门缝里透进来的细光,所有被她封在记忆最深处的画面,此刻都随着背景音里的抽噎声涌了上来。
“颜颜。”萧景逸的声音像根锚,“看着我。”他捧住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这里没有锁,没有黑暗,只有我。”
云熙颜的睫毛上挂着泪,但眼底的光没有灭。
她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摸到他脉搏跳得又急又重——那是他的心理弱点被触发了,三年前母亲葬礼当天被狗仔围堵的窒息感,此刻正啃噬着他的神经。
“我们一起。”她踮脚吻了吻他的唇,“像第一次解密码那样。”
两人的手指同时按在密码锁上。
云熙颜输入的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日期,萧景逸输入的是她生日,当两组数字重叠的瞬间,警报声骤然响起。
监控屏上的AI模型突然疯狂闪烁,原本预测的“争吵”“崩溃”“决裂”画面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雪花点。
“他们的行为模式...完全脱离了算法预测。”副导演的声音在控制室里发颤。
秃头总监的脸涨得通红,手指几乎要戳穿监控屏:“怎么会?明明连他们的童年创伤都算进去了!”唐婉站在角落,看着屏幕上逐渐熄灭的红光,嘴角勾起极淡的笑——她知道,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夜渐深时,云熙颜窝在萧景逸怀里,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照在床头的任务卡上——明天的环节写着:“情感记忆回溯”。
她伸手摸了摸他后颈,那里有个浅浅的胎记,像片小叶子。
“明天。”她轻声说,声音裹在他毛衣的绒毛里,“该我们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