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凤昭沉默了片刻,“抱歉,吓到你们了。”
吴文芳摆了摆手,白灵瞥了她一眼,“京市那边不该更敏感吗?你怎么?”
苏凤昭表面很淡定,“京市那一天就和平常一样过,没有什么比赛,我还以为这边不一样,所以才……但是感谢你们提醒,我记住了。”
吴文芳点头,“妹子,你刚来岛上不了解是正常的,但是少说少错,咱不能让人逮了把柄。”
现在院里嫉妒小苏妹子的人可不少,要是有人故意拿这个做文章,吴文芳真不敢想。
苏凤昭笑着点点头,在心中记下了。
看她俩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转了话题缓和,“嫂子,我还想在院子里种点花呢,你知道哪里能买到花苗吗?”
这个问题还真把吴文芳给难住了,她平时哪关注过这些啊,院子里的地,都只想着多种一些菜,没有弄这陶冶情操的东西。
“岛上应该是没有专门卖花的地方哦,市集上可能偶尔会有附近大队的社员拿花来卖,但是也少,毕竟填饱肚子才更紧要,地都拿来种粮种菜了。”
“噢噢噢,这样啊~”
苏凤昭想到火车上顾时安的话,晚上问问他是在哪儿给大舅妈买的黄桷兰。
白灵见她有些愁,忍不住开口:“粤市那些农贸市场有人卖,不过很少。”
“你想要种什么?”要是是她家院子里有的那些的话,她分两株给她或者让她剪枝扦插也不是不行。
苏凤昭皱了皱鼻子,有些苦恼,“就是不知道种什么才想问问有什么可种的。”
吴文芳又给她提了建议,“你要喜欢什么就去山里挖呗,山里的花和小树苗多得很。”
“可以吗?这样不会被人说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吧?”
“不会,草药都有人挖去卖,你还是自己留着种,肯定没问题。”部队里就有军嫂挖草药去卖的,她也向组织上请示过,是允许的。
“那好,我过两天进山里看看有什么花,挖两株回来移栽!”苏凤昭开心地道。
白灵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她很想种花的话,她也不是不能让她挖两株或者扦插。
但在意识到自己的犹豫之后,她又狠狠摇了摇头,她干嘛要用热脸去贴苏凤昭的冷屁股?她的花珍贵着呢!
“妹子,有什么不确定的事情就问我啊!”经过刚才那一遭,吴文芳临走还是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
苏凤昭乖巧地点头,目送她俩离开后,腿软得跌坐在木椅上。
顾时安回家,照例先寻她。
没在院子看到她,大步走进客厅,就见她在长椅那儿坐着。
他走向呆愣的她,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昭昭,怎么了?”
苏凤昭从长久的游离状态回神,看到弯下来来询问的男人,委屈地环住他的脖子,“顾时安~”
顾时安屈身抱住她,顺道坐下,把她抱在腿上安抚。
她极少露出这副模样,所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不是没借到车,他在院子里看到车了。
苏凤昭忍不住抱紧他,事情已经过去了,她本来不想说的,但又怕自己以后还有什么出错的地方,便说了出来。
“都怪你,也不告诉我,我看到气氛和京市不一样,我还以为这里……”
顾时安摸摸她的脑袋,歉疚地道:“抱歉抱歉,是我忽略了,没有下次了。”
她应该是来自于一个更加自由和谐的地方,他想。
苏凤昭嗔怪道:“我都忘记做饭了。”
顾时安爱怜地亲吻她的额头,“无碍,我来做,夜还长,不着急。”
苏凤昭想到自己懒了一个下午,他却是连午休也没有,就没法心安理得地等吃了。
她站起身来,牵起他的手往里屋走,“一起做。”
当夜,顾时安没再拉着苏凤昭做运动,而是把海岛和京市的不同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
苏凤昭为了在一天之内能跑完几个地方,起了个大早,和顾时安一道起的。
顾时安把她送出营区,苏凤昭就照着他给自己讲的路线出发了。
她先去了舅姨那边,把东西埋下之后,去找了大队支书,不出意料地听闻柳杜若和许连翘都在卫生所。
她打着来看恩人的名号,逛到了卫生所,向柳杜若求了一个驱蚊虫的中药方子。
一个简单的驱蚊药,柳杜若自然大方。
苏凤昭暗戳戳地打听了下放人员的事儿,柳杜若隐约猜到一点什么,但她是个知趣的,又念着她的恩情,只说了她想知道的,并不关心她想做什么。
苏凤昭和她俩告别后,走出了卫生所。
迎面看到一张面熟的脸,她盯着那个女人多看了两秒,脑子里闪出一个对应的称呼,“大——嫂?”
大表哥的妻子,她是第一次见。
李静雯无处可躲,只能对她扯了扯唇角,又环顾四周,示意她不要太大声了。
苏凤昭正好要去找她们呢,指了指一棵棕榈树。
李静雯点头,等她先过去了,确认四周没人了她才过去了。
公婆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能连累昭昭和妹夫。
“大嫂,我在老地方埋了点东西,你们天黑了记得去挖。”
李静雯眼含热泪,原本她对这个小姑子是不喜的,但患难见真情,要不是她上次送来的药,阿渊就要烧成傻子了。
那她就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大嫂你别哭,一家人嘛,我也只是做了自己能做的,没做什么。”苏凤昭忙安慰她。
李静雯不是个扭捏的性子,抹了眼泪,扬起微笑,“嗯,谢谢你,昭昭。”
“没事没事,大嫂你来卫生所做什么?生病了?”
李静雯眸色暗了暗,无奈地苦笑,“我来找柳医生开点打胎药。”
前两天她上工时晕倒了,被送到卫生室来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在京市时就怀上了,一个多月了。
她思考了两天,还是想打掉。
苏凤昭惊诧地道:“你怀孕了?”
李静雯摸了摸肚子,万般不舍,“嗯,只是这现在的情况,它和这个世界无缘了。”
苏凤昭的心情颇为复杂,有些不忍地问:“真的决定好了吗?”
李静雯又忍不住擦眼泪,“决定好了。”
“大嫂……”苏凤昭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她了。
李静雯何尝不想留下孩子呢,可是他们现在的情况还要再等个四年才能度过去,要让那么小的孩子跟着他们一起吃苦吗?
荒地里,身影清瘦颀长的男人一声不吭地挥动锄头。
一锄比一锄更沉重,像是想把地给凿出一个洞来。
他真想把这个破烂的世界给打碎!
为何,为何是他们家呢?
他的孩子不能成型,他的妻子又要遭罪。
他却连请个假去陪她都不能。
曾经引以为傲的天赋才能在此刻扼住了他的喉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能怨谁呢?只能怨自己太贪心了。
如果当初坚决一点,和她和儿女断了亲,她现在就不用遭这个罪了吧……
可是,只有她一个人,要怎么抚养三个孩子……